南尚为人清正,尽管官至一品,府内构造陈设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没有文臣家弯弯绕绕的水榭廊桥,从女眷居住的内院到前厅,不过须臾。
然而南启嘉赶到时,慕容悉已被“送客”,厅中只剩下踱来踱去怒火中烧的南尚。
以及畏畏缩缩满脸阴郁的南恕。
南尚怒道:“这还得了!先有虞皇当众拒亲公主,现在又来个献王要请我的女儿游湖泛舟!这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在太后和陛下跟前说黄道黑,我南家免不了横遭无妄之灾!”
“父亲,此事哪有这么严重?阿昭拒绝公主,并非就是因为姣姣。”南恕说,“况且您向来以献王为先皇正统继承人,对他怀以厚望,如今他打上姣姣的主意,与父亲可脱不了干系!”
“混账!”南尚一个茶杯掷向南恕,“朝堂上的事岂能和儿女婚事混为一谈?!我奉献王殿下为尊,那是就国祚考量,何需要牵扯姣姣的终身大事?!”
南恕敏捷地躲开茶杯,冷笑道:“您身为一品重臣,国事与家事如何能够清楚分开!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虽非您本意,可就是连累了姣姣,您有力气对自家儿女发脾气,不如想想当下该如何应对,姣姣绝不能嫁给献王!”
南尚暴跳如雷:“要你说!我难道不知道吗?”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蜷缩在门框边上的南启嘉,眉毛一横:“鬼鬼祟祟做什么?要听滚进来听!”
南启嘉像做错事的孩子,战战兢兢躲在南恕身后。
“你,马上修书一封,让李严即刻回京。”南尚捋了捋思绪。
南恕说:“前些日子他来信说不日就回郸城,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让他加急!”
南尚眉心直突突,安排完南恕,又转向南启嘉:“还有你,最近都不要出门了,好好待在自己房里,谁来都不要出来见。”
南启嘉正欲反驳,被南恕一把捂住嘴,拖拽出门去。
“你们刚才在里面说什么?我嫁给献王?”南启嘉越想越烧脑,“还说到大师兄拒婚的事,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父亲为何要把气撒在我身上?”
南恕看向一脸懵懂的小妹,几度无语,心知她未必懂得其中关联,只得糊弄道:“父亲昨日跟母亲吵架,没占着上风,看谁都不顺眼,他说什么你听过便罢,不要往心里去。”
“可是他又要把我关在家里!”南启嘉又恨又气。
南恕揽住妹妹的肩头,缓缓朝她的小院里推:“父亲哪次说把你锁在家里,不是隔天就忘了?再说咱们不是还有狗洞吗?实在不行,你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都给哥哥说,哥哥给你买回家。”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也同以往一样,南尚象征性关南启嘉几天,心情好了便作罢,哪知这次是动真格的。
夜风凉飕飕地吹拂着湖面,绽开层层波纹。
南府墙檐上鬼影幢幢,槐花树上的布谷鸟夜啼声声,片刻不曾断绝。
南启嘉掰着指头数,她被南尚禁足整整三日了。
幸月准备了一整盘样式味道各异的果子点心和茶水摆在院中石桌上,邀南启嘉一同赏月品茗。
南启嘉倒也不推,两人在院中以茶作酒,两相对饮。
“姑娘再等等。”幸月算着时间,“严公子就这几日便回来了,届时请他为姑娘说情,老爷定会放姑娘出去。”
南启嘉以手支颐:“都是献王那惹祸精干的好事!真是有病!我与他相交甚少,他为何无缘无故给我送礼物?有那闲钱,还不如捐给常信井。真是倒霉,遇上这么个人!”
她骂得正激越,忽然间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轻飘飘的笑。
“谁?”南启嘉和幸月惊而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