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卓自觉命硬,摇着扇子笑道:“世人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看着,恶人哪一个都过得好。”
“是吗。”严漱玉咧嘴笑了起来。
马卓忽然觉得背后一寒,扇子一收,不屑道:“跟你这种小女子说不明白。”
话音未落,窗外忽的刮进一阵怪风,将他案上笔墨尽数掀翻,墨汁泼了他满身,他原地暴跳起来。
孙金宝尖叫着跳开:“有有有鬼!”
众人愕然间,马卓暴跳如雷去砸孙金宝:“青天白日有个屁!胆小鬼!滚开!”
舒湛川下意识瞥一眼严漱玉,她已施施然落座,手扶着脑袋,脸掩在宽大的袖子背后藏笑。
窗外晴空万里,哪来的风不言而喻。
夕阳西斜,散学钟声悠扬响,严漱玉一背剑匣,对舒湛川低声道:“我今夜可能会晚些到,你且先自行练习。”
舒湛川眉峰一挑,见她眼神飘忽,心中已猜着七八分,就上前半步,压着声音:“带我去。”
“你在胡说什么?”严漱玉心虚,脸腾地红了起来。
她今晚的确要诈一下马卓。虽不知马卓和赵子谦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大家都小小年纪应该不会有什么血海深仇,何至于欺负人到这种地步,尤其是她才上山不到半个月,想起前日自己抽屉里的符纸被撒得满堂都是,更气得牙痒,真是欺人太甚了。
舒湛川抱胸而立:“你要来男寝,没人带路你也找不见他。”
这话倒是不假。书院学子众多,她又不好提前踩点。
舒湛川以为严漱玉要求他合作,没想到严漱玉摆摆手走了,他也不端着了,一把拽住她后颈:“哎哎哎,别磨蹭,我帮你。”
严漱玉打量着舒湛川,蜻蜓眼琉璃事还历历在目,她实在信不过这的家伙,心道想这人不知道憋什么坏呢,遂摆手拒绝了:“这与你有什么好处?”
“我太无聊了。”
“只这个原因?”
“就这。”
舒湛川玉立如松,翩翩人才,见她仍不松口,忽然眯起眼睛,“不然你若独闯男舍,我可要喊人了。”
严漱玉气结,这人当真恶劣至极。思忖再三,最终还是点头了。
月上树梢,刚才二人约了晚点到荷塘碰面,舒湛川比她来的还早,严漱玉没有看见他,而他已经伏在围栏上看了一会子严漱玉捣鼓了。
一开始见严漱玉表情严肃,左跨一个布兜子,右跨一个木匣,一进了这个园子两只眼睛左看右看,十分警惕。不知道为什么舒湛川十分想笑。
她这么警惕也不知道在提防什么,而她背的东西太多,走起路来叮当叮当,像个会走路货摊子,不管怎么躲也早就暴露了。
当舒湛川意识到自己在笑的时候,他猛的收势,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了脑子。
嘁!他翻下栏杆,靠近过去。
此时,严漱玉的符箓完成,她一段咒,金色符箓上吹了一口气,金粉纷飞,食指中指并成剑指,她低声道:“小鬼且出来。”
一阵风吹来,将她松青色衣衫被吹得鼓胀,发间珠钗随着她左顾右盼的动作叮当作响。
严漱玉蹲在荷塘边,爬上来一个小豆丁游魂,生前是个少年,穿着学院的衣服,不过款式已经十分老旧。
舒湛川也看见了,应是她的什么显形符有了用。
那游魂爬上来,懵懵懂懂:“喊我做什么?”
她们点虚阁祓灵除祟,祓灵也分步骤按规矩本该先感化、再解执念、最后超度,超度又分引导往生与直接湮灭两途。但经年累月下来,她悟出个简单道理——那些怨气深重的邪祟,十有八九不听劝解,更不愿放下执念。与其白费口舌,点虚阁一众都是一步到位,直接超度来得干脆。
对那些无害、迷途游魂,或是被束缚在故地的幽魂,才会多几分耐心。这些魂灵往往无害,只是因着未了的心愿徘徊人世。严漱玉总会先问清缘由,能帮则帮,实在无能为力的,也会好言相劝,送他们一程。
严漱玉问他:“你怎么不回家?”
那游魂道:“等我爹娘来接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