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一诗,如同插上了翅膀,早已从靖王府飞入了范府。
范若若拿着李弘成遣人送来的诗会记录副本,看着上面哥哥那力透纸背的瘦金体与那首冠绝当场的《登高》,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与欣喜,仿佛作出这惊世之作的是她自己一般。
“我就知道哥哥最厉害了!”
她捧着那页纸,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柳如玉更是喜上眉梢,大手一挥,给府中所有下人都发了赏钱,连带着厨房里负责采买的老张头都多得了半吊钱。
整个范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范建耳中。
他正在书房处理公文,听到下人绘声绘色地禀报诗会盛况,特别是郭保坤、贺宗纬二人如何灰头土脸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了句:
“大惊小怪。”
便继续伏案疾书。
然而,当贴身伺候的老管家稍后进去奉茶时,却瞧见自家老爷正背对着门口,手里捏着另一份誊抄的《登高》,似乎看得入了神。
借着窗棂透过的光,老管家清晰地看到,老爷拿着纸张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老爷,茶……”
老管家轻声提醒。
范建仿佛被惊醒,迅速将纸张放在案上,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含糊道:
“放着吧。”
声音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些许。
老管家放下茶盘,躬身退出,嘴角却忍不住弯起。
老爷这表面淡定,内心只怕早已乐开了花!
更别提,据说公子亲笔写的那份原稿,已经被世子殿下直接送入宫中,呈给陛下了!
这份荣耀,整个范府都与有荣焉!
《登高》之名,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京都的文人士子圈层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惊人的传播速度,除了诗作本身震撼人心的力量,还得“归功”于郭保坤和贺宗纬。
,!
这二位为了看罗彬的笑话,提前一晚便大肆宣扬了诗会比斗之事,引得无数目光聚焦靖王府。
结果,罗彬一诗惊天下,他们二人反而成了最大的笑柄,成了《登高》扬名的最佳背景板。
罗彬本人对此倒是感觉平平。
除了府中下人看他的眼神更加敬畏了几分,生活似乎并无太大改变。
送走了依依不舍、还想借着“讨论心法”多留一会儿的若若,罗彬回到自己清幽的小院。
刚关上房门,就听院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衣袂破风声。
他推门而出,月光下,一个穿着半旧文士衫、脸上堆满谄笑的身影正站在院中,搓着手,不是那在城门口骗了他二两银子地图、又倒卖《红楼》牟利的鉴查院文书王启年,又是谁?
罗彬忍不住挑眉,语带调侃:
“哟,这不是生财有道的王大人吗?怎么,卖书卖到范某这陋室里来了?莫非是又有新的‘禁书’要推销?”
王启年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十二分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深深一揖:
“哎哟,范公子折煞小人了!自那日得见公子风采,王某便仰慕不已,寝食难安!这不,今日特来拜会,聊表敬仰之情!”
姿态放得极低。
罗彬走到院中石凳坐下,似笑非笑:
“大晚上的来拜会?王大人兴致倒是不错。还是说……又遇到什么难处,需要范某‘慷慨解囊’了?”
他特意加重了“慷慨解囊”四个字。
王启年脸色一僵,心里叫苦不迭。
他原本的计划天衣无缝——等范闲查不到滕梓荆妻儿下落,焦头烂额之际,他再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告知人已被他“妥善”安置在城外,以此作为投名状,顺理成章地攀附上这位前途无量的提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