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淞月呛了好几口腥咸的江水,拼命着想抓住什么东西,无奈身体被水流裹挟着,撞向各种漂浮的杂物,她什么也抓不到。
这灭顶之灾降临的瞬间,她透过翻腾的水浪和漂浮的杂物,望向了那张同样被水流冲击,正缓缓滑向水中更深处的软榻。
戚鸣毓的身体正随着软榻的下沉,眼看就要被江水淹没了,他毫无知觉,散乱的黑发在水中飘荡,像一具苍白的浮尸。
“不!不要!”乔淞月放生大叫,什么恨意,什么契约,什么他刚才那令人心悸的一瞥……在死亡面前,统统被碾压化为虚无。
活下去,她和戚鸣毓,都必须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让她恢复了一点力气,她像一条绝望的游鱼儿,手脚并用,在满是杂物漂浮的江水中奋力挣扎,不顾一切地朝着戚鸣毓沉没的方向扑过去。
江水不间断地涌入她的口鼻,视线一片模糊,她奋力扑腾着划水过去,终于抓住了软榻的一角,摸到了戚鸣毓冰凉的手臂。
借着水流的浮力,她用尽全力狠狠一拽,把他上半身从水里拖拽起来。戚鸣毓还是毫无反应,头无力地垂靠在她的肩上,呼吸喷在她颈侧,微弱如游丝。
船体下沉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快多了,江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胸口,不断波荡挤压着胸腔,一呼一吸都变得万分困难。
头顶上方,舱门虽然紧闭着,但缝隙处涌入的水流像瀑布,唯一的生路,就是被撞开的那个巨大豁口,但那里水流更急,像大漩涡,很难游过去。
她没有时间了,乔淞月看着肩上毫无生气的戚鸣毓,他侧脸被水浸透,睫毛上挂着水珠,脆弱得像个精致的白琉璃娃娃,碰一下就要破碎。
“戚鸣毓。”她低头绝望的大声喊道:“听着!你这个天杀的混蛋,债主还没讨完债,你敢死试试,给我撑住!”
发泄完之后,她一手抱住戚鸣毓的腰身,另一只手奋力划水,双脚蹬踏着不断下沉的船板,艰难的朝着船头的破口游过去。
江水卷着旋疯狂挤压着他们,水上飘零的杂物也不断撞击着身体,戚鸣毓身体沉的像石头,乔淞月每一次划水都无比耗力,她死命坚持也坚持不了多久,她力气即将耗尽,两人眼看要被水涡吞没了。
“呼啦啦”一个湿淋淋的健硕身影出现在她身侧,是贺尘!
他半边脸上还糊着血水,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流血,他伸手一把抓住戚鸣毓,另一只手狠狠推着乔淞月的后背,借给她一点力:“快呀,快走!”
有了他的帮衬,乔淞月身体轻盈了不少,三个人忽然被水流推向了破口外的黑暗水域里,一个浪头打过来,江水瞬间把他们彻底吞没了。
泼天的水压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她耳边一阵轰鸣,乔淞月死死抱着戚鸣毓,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湍急的暗流裹挟着,天旋地转,完全身不由己,失去了方向。她闭紧嘴吧,拼命挣扎蹬水,尝试浮向水面去。
一片混乱中,她感觉到贺尘也在附近,也同样在奋力托举着戚鸣毓,但力量明显在减弱。
不知硬生生挨了多久,“哗啦”乔淞月的头终于破开水面,她贪婪地呼吸着水面上的空气,外头狂风暴雨劈头盖脸砸在脸上,她几乎要窒息了,但手下仍然紧紧环抱着戚鸣毓,他头无力垂着,大半边脸浸在水里。
“侯爷!夫人!”贺尘大口喘息呼喊着他们。
他也浮了上来,奋力划水靠近,用肩膀顶着戚鸣毓下沉的身体,他的脸色在水光中一片惨白,左臂的伤口被江水浸泡得发白,发胀。
“贺尘,你的手!”乔淞月不由得惊呼。
“放心吧,死不了!”贺尘咬牙,气声有些不稳,递了个眼色提醒她:“看那边,有块船板!”
乔淞月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前方起伏不定的黑色波涛间,一块巨大的断裂船舷木板正在沉浮。两人惊喜对望了一眼,乔淞月舒了口气:“太好了,有救了!”
贺尘点点头。
一时间,俩人全身充满了力气,拖着戚鸣毓沉浮在巨浪里,拼命向那块漂浮的木板游去,每一次浪头打来,都几乎要把他们重新按入水底。
咸涩的江水不断呛入口鼻,乔淞月的手臂早就没有知觉了,只在机械地扑腾拼命划水,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游过去,抓住他,也紧紧抓住它。
终于近了,她手指头触摸到了湿冷的木板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