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在街道上疾驰,乔淞月靠在车壁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紧紧抱着怀里的那本淡黄皮册子。
望舒楼,顶楼雅间内。
乔淞月离开后,几个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房间里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砰!”贾福安忽然把手里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酒液四溅,上好的青瓷瞬间被摔了个粉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气得浑身发抖,满脸扭曲,指着门口的方向,“一个黄毛丫头,一个破落户侯府的悍妇,竟敢如此羞辱我们,这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她以为她是谁?”
金世万脸色铁青,摇晃着手里的半杯酒,咬牙切齿:“那本册子上的戳印。错不了,是‘那边’的人。这个女人,大概是‘那边’派来的刀。”他看向身边的白茂采,“老白,依你看呢?”
白茂采用手绢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发颤:“你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八月初五,天字阁。她怎么会知道这个?那批‘货’是绝对绝对不能出事的!否则……”
“否则我们一个都别想活!”曹涟雪阴沉着脸,接过了话头。
他脸上的圆滑世故早就消失不见了,面上狡猾老狐狸一样的阴鸷和狠戾。
他缓缓坐上主位,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眼中寒光闪烁。
“靖元侯府,戚鸣毓。一个病得快死的破落户,竟敢把爪子伸到霖川来,还派个女人来打头阵,真不把我们放眼里,当我们是泥捏的,没一点气性吗!”
“曹兄!依你看,咱们现在怎么办?”金世万急切地问道,“两天,只有两天时间。那批硝石还没来得及……”
“你慌什么?”曹涟雪把酒杯重重掷在桌上。他环视着几位同样惊惶的重商巨贾,又看一眼地上被金世万摔得粉碎的残渣,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金兄,把杯子摔个粉身碎骨容易,把人弄个粉身碎骨,又有何难?”
金世万慌忙靠近他:“你的意思是?”
“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一把借来的刀,就想在霖川的地界上翻云覆雨?”他冷哼一声,“既然她有胆子找我们要账,敢点破八月初五天字阁,那就让她永远留在霖川。不是人,我是说尸骨!”
他眼中杀机毕露。
“至于戚鸣毓。”曹涟雪的声音又怨又毒,“一个病秧子,不好好在盛京等死,偏要来霖川兴风作浪,那我们就大发慈悲……顺便也好心送他一程吧。”
几个人立刻围上来,紧紧盯着曹涟雪。
金世万问:“这事可不能有丝毫马虎,不成功,便成仁。派谁去?”
“传话给‘黑鱼鲸’,不惜一切代价,今晚子时之前,我要看到那个女人的首级。”曹涟雪对着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的便衣随从下达命令。“还有,把那艘碍眼的大船,沉了。”
“是!”随从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雅间内,烛火摇曳。几位重商巨贾的脸上,一扫阴霾,重新浮现出阴狠算计的光彩,他们能有时至今日的地位,自然是存有非常手段的。
几个大头蛇针对乔淞月和戚鸣毓的残忍计划,伴随着望舒楼的靡靡之音,就这么悄然开始了。
黑色的大船像一座沉默的堡垒,静静停泊在临河驿馆的后码头。雨后的江面弥漫着薄薄的雾气,月光穿透云层,洒下清辉。
这个时候,乔淞月的马车刚好已经到达码头,马车停下,贺尘推开车门,乔淞月带着一身寒意和疲惫,再次踏上了连接巨船的跳板。
跳板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江风带着湿寒的水汽吹拂着她的脸,她边走边抬头望向那艘大船。
舱室窗户紧闭,有一扇窗户透出来的光跟其他不同,那里有夜明珠光晕隐约透出,是戚鸣毓在的那间船舱。
此时此刻的他,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呢?
“嗖!嗖!嗖!”从码头两侧漆黑的树荫里响起破空声,几道利箭出鞘,射向了乔淞月单薄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