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第三页,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字迹却明显与前两页不同,带着一种刻意写出来的潦草:
今夜戌时,望舒楼,仙字一号。曹涟雪。
乔淞月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霖川首屈一指的大盐商,曹家现在的当家人。传闻此人富可敌国,出门做事,连官府大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戚鸣毓打算让她去做什么,不会是去望舒楼见曹涟雪吧。
去了做什么,是让她去收账,还是让她直接当面对质,把他们罪状都罗列清楚。
也可能干脆把她当作一个诱饵先抛出去,探水深的。
荒谬!
无耻!
让她一个顶着“悍妇”名头的侯府夫人,去见曹涟雪那种大蛇头,白白送死的事,她不会做的。
不能再看下去了,她什么也不知道,下定决心之后,她合上册子。
“你们都出去!“她转过身,望着戚鸣毓,胸口剧烈起伏。
侯爷不发话,丫鬟哪敢擅自行动,两个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我说滚出去,耳朵聋了吗?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是是。”见侯爷默许,两个人慌忙站起身,逃命一样出去了。
“戚鸣毓!你到底想做什么?真打算让我去望舒楼见曹涟雪?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不如直接让我跳江吧。”
“夫人何出此言?”看着她愤怒涨红的脸,他带着疑惑,仿佛真的不解。
“曹先生可是霖川的商界翘楚,更是盐运正商。夫人身为靖元侯府主母,初到霖川,于情于理,都该上门去拜会一番的。望舒楼仙字一号,曹先生已经设下薄宴,专门等着为夫人接风洗尘呢。夫人确定不去吗?”
他倾身,把手肘撑在书桌上,姿态带着一种病弱的懒散:
“至于这账嘛……夫人不是已经看到了么?曹家欠侯府的账,数目也不小。夫人此去,顺便替侯府把账收了吧。”
又是收账。
说的真好听,乔淞月听见这几个字,几乎要被气笑了,让她去向曹涟雪收他走私的黑账?这可能吗!已经偷摸吃到肚子里的珍馐,还能被人逼吐出来?换成你,你愿意吗。
戚鸣毓压根没安好心,存心想让她去送死。
“侯爷真是抬举我了。”乔淞月咬牙切齿,声音带着愤愤的恨。
“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向曹涟雪那样的巨贾收账?侯爷就不怕我……有去无回吗?”
“夫人过谦了。夫人在日夜游的雷霆手段,鸣毓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如雷贯耳,一幕幕默默铭记在心。在赌场如此危急关头想到泼水破局,智取账本,一句“巾帼不让须眉”都远远不足以去形容夫人。”
他继续循循善诱:“刚刚夫人担心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对付不了曹涟雪之流。夫人啊,殊不知你这身悍妇的虎皮,恰恰是对付他们最好的护身符。”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乔淞月身上那套云白色的衣裙,再开口的声音格外阴森,带上了一层迫人的威压:“更何况,夫人跟我已经签了‘生死契约’,自此夫妻一体,夫人即是我侯府的人,那侯府的账,便是夫人的账。这账要是收不回来……或是夫人在收账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回不来了。”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穿透了乔淞月,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的青山书院。
“那令弟乔如青在书院的日子,怕也不会好过了。没了姐姐的照拂,他一个孤儿弱子,在这个变化莫测的世道上,可怎么活呀。”
他轻轻叹息一声,语调幽凉:“你也知道,霖川多雨,万一书院里的哪个地方年久失修,房梁塌了,或是走水了,不幸殃及到他,那可真是大不幸。”
乔淞月明明知道他是在吓唬自己,可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话,浮现出了乔如青不幸殒命的各种悲惨画面。
不可以的,如青不能有事。
她真的很没用,每次都被他用最直接,最恶毒的方式威胁,百发百中。
去,自己九死一生。
不去,弟弟必死无疑。
她像站在悬崖峭壁上,孤立无援,进退两难。
“好,我去。。。。。。”她终于给出答案。
戚鸣毓微微颔首,靠回椅背,一副胜券在握的淡然模样:“夫人明白事理便好。贺尘会随夫人同去。戌时,望舒楼。”
他这样子,乔淞月真是恨得牙痒痒。
这个病秧子到底是真的有病,还是装病?真有病就快点病发去世好吗,别在这祸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