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废纸”两个字,她如梦清醒,后背重重撞在厚实的船壁上,她不怕死,可她怕弟弟死。
恨,绝望,和对弟弟安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细细密密像蚕蛹一样包裹着她,她深感无力。
望着那张艳丽的红笺,牙齿磨得吱吱作响,大脑里天人交战,一片混沌。
戚鸣毓见好就收,也不再催促,放松地靠回椅背,静静的等。
最终,她不堪重负,无力跌坐在地上,抬起那只烫伤没好,鲜血淋漓的手,颤抖着伸向了书桌的方向。
她不是想要那张红笺,而是想要那个装着信纸的小黑匣,这匣子外面规整漆黑,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像极了一副小棺冢。
她的眼睛牢牢锁在戚鸣毓脸上,她在哀求他,她想要小黑匣里的东西。
戚鸣毓当然看得出她的挣扎和乞求,却摇了摇头,无情斩断了她最后一丝妄想:“夫人,要签字。签了字,这匣子里的东西才是你的。”
乔淞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闪烁的微弱光芒彻底熄灭了。
无奈,她绝望地收回了手。低下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脸,喉头逸出一声悲鸣呜咽,又被她拼命咽了回去。
泪水终于忍无可忍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在深色的绒毯上,她被彻底碾碎了所有骄傲,只剩下满地破碎的无助和绝望。
戚鸣毓从书桌的笔山上,取下一支早就准备好的紫毫,蘸饱墨水,随后站起身,绕过书桌。
他把那只紫毫,和那张铺开的鲜红婚书一起,放在了乔淞月面前的地毯上。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通牒了。
墨香很浓烈,直接冲进了乔淞月的鼻腔里,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那支笔和那纸婚书。
她彻底死了心,压住抽泣声,刚要抬手。
“噗!”一声沉闷,像什么东西被强行压碎的声响,从戚鸣毓喉间喷溅出来。
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剧烈一晃,手忽然捂住了嘴吧,指缝里居然露出一抹鲜红。
是血。
有了一滴就有第二滴,接着鲜血不断流出来,染红了他的手指,落在绒毯上,也恰巧溅落在那张鲜艳的婚书上,洇开一片片更加刺目惊心的深色,艳丽之上又添鲜红,是他最喜欢的色彩。
“侯爷!”听见声响,一直像影子守在舱门外的贺尘,破门而入。
乔淞月脸上泪痕未干,眼里全是始料未及的惊措,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
戚鸣毓一手紧紧捂着口鼻,另一只手用力撑住旁边的书桌边缘,这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脸上此刻褪尽了所有血色,冷汗涔涔,很快就浸湿了鬓角。
那双桃花眼里,此刻充满了痛苦和茫然。
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演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