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如同冰针刺破水囊的轻响。
沈青瓷那凝聚着冰魄星辉的指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柳如眉最后的防御,轻轻点在了她丹田气海的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柳如眉所有的尖叫、威胁、动作,都瞬间定格。她脸上的惊恐和怨毒凝固成一个扭曲的、丑陋的面具。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从那一点侵入的指尖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她整个丹田气海!
“喀…喀啦啦……”
令人牙酸的细微冻结声,从柳如眉体内清晰地传出。
她惊恐万分地内视自身,看到了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她那颗辛苦凝练、光华流转的金丹,此刻正被一层诡异的、流转着星芒的幽蓝色冰晶迅速覆盖!冰晶所过之处,金丹上本命相连的道纹寸寸熄灭,精纯的丹元之力被彻底冻结、凝固、然后……在冰晶那蕴含着湮灭之力的星辉下,无声无息地崩解成最原始的、毫无生机的冰尘!
金丹!她的金丹!她苦修百年的道基!正在被冻结!被粉碎!
“呃…啊……”柳如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暴突出来,充满了血丝。她想挣扎,想调动最后的力量自爆同归于尽,却发现连神魂都被那股恐怖的寒意冻僵,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她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修为、自己的道途、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在那冰魄星辉之下,化为齑粉!
彻骨的绝望和冰冷,比死亡更甚地攫住了她。
沈青瓷漠然地收回手指。
指尖,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柳如眉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地,双目空洞无神地望着揽星崖那璀璨梦幻的星空,口中只有无意识的、濒死般的嗬嗬气流声。她周身再无半分灵力波动,丹田气海空空荡荡,只残留着一片死寂的冰寒。修为尽废!
整个过程,从玄水绫被破,到柳如眉倒地,不过短短数息!
洞府门口,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抱着看戏心态的内门弟子,此刻全都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呆滞,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们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瘫着的柳如眉,又看向那个依旧一身染血旧袍、静立如玉雕的素白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金丹后期!上品灵器!内门执事的侄女!
就这么……废了?!
被一个刚入门、金丹中期的北陆女修,轻描淡写地……一指废了?!
没有人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玄水绫灵光一黯,柳如眉尖叫,然后便是那令人灵魂冻结的一指!快!准!狠!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对轰!
这哪里是什么侥幸入门的外门弟子?
霜风卷过揽星崖,带来山间的凉意,也卷起了地上因灵力碰撞而震落的几片灵植叶子。叶子在风中打着旋儿,轻轻落在柳如眉那失去所有光彩、如同死鱼般的眼睛旁边。
沈青瓷的目光,平静地从地上那具修为尽废的躯壳上移开,扫过远处那些噤若寒蝉、脸色惨白的内门弟子。她的眼神依旧空洞、冰冷,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半分怜悯或后怕。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不再理会洞府外的一切,转身,走回那刚刚开启的乙叁柒号洞府。沉重的白玉门扉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惊悸目光和瘫倒的躯体,也隔绝了那片璀璨却冰冷的星空。
“哐。”
门扉闭合的轻响,在死寂的揽星崖上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敲在每个人心头的丧钟。
远处,一座地势最高、可俯瞰整个揽星崖的流云阁内。
云珩长老立于露台边缘,深紫色的星辰道袍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他手中端着一盏灵气氤氲的灵茶,茶汤清澈,映着天上星河。方才揽星崖入口处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一幕,清晰地落在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之中。
他缓缓放下茶盏,杯底与玉质的桌面轻轻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身后侍立的内门弟子面色凝重,低声道:“师叔,柳如眉修为已废,柳执事那边……”
云珩的目光依旧落在乙叁柒号洞府紧闭的门扉上,仿佛能穿透那温润的白玉,看到里面那个如同万年玄冰般沉寂的身影。他深沉的眼底,无数星辰轨迹飞速推演、生灭,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云珩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在寂静的露台上散开,带着一种确认事实的笃定,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嫣芳师妹燃尽星砂照亮的归途,带回来的这颗种子……”
他微微停顿,夜风卷起他一丝掺杂着银色的鬓发。
“破土之后,”云珩的声音如同穿过亘古星空的叹息,“生出的,是足以扎穿手掌的荆棘吗?”
风过露台,再无痕迹。唯有灵茶的余温,在玉杯中袅袅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