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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旁的仙人(第1页)

残阳彻底沉没,将最后一点惨淡的橘红也收进了墨蓝色的天幕里。荒野的风失去了白日的暴烈,变得阴冷而粘稠,贴着地面盘旋,卷起细碎的沙尘,钻进沈青瓷早已褴褛的裤脚和袖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怀里的江浸月轻得如同一捧枯草,呼吸微弱而滚烫,小小的身体在昏迷中仍不时地惊悸抽搐,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像只濒死的小兽。

背上那幅染血的画框,边缘硌着她肩胛骨上未愈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带来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画框里那张被血污浸染的、属于陆渊的侧脸。手臂上胡乱缠裹的布条早已被血和污泥浸透,沉甸甸地坠着,每一次挪动脚步,都牵扯着底下翻卷的皮肉。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辨不清方向。栖水镇那片巨大的坟场早已被浓重的黑暗吞没,连呜咽的风声也听不见了。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的荒凉。脚下是坑洼不平的野地,间或踩到尖锐的石块,身体便是一个踉跄。疲惫像深不见底的泥沼,一点点吞噬着她的意志和力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肺叶火烧火燎。

终于,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片低矮杂乱的轮廓,像是一处被废弃已久的乱石坡。几块巨大的岩石歪斜地堆叠着,勉强在背风处形成一个凹陷的、勉强能容身的角落。沈青瓷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滚烫的小身体放下,让他倚靠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江浸月在触碰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小小的眉头痛苦地拧紧,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昏沉。

沈青瓷靠着另一块巨石滑坐下来,冰冷的触感瞬间穿透薄薄的衣衫,激得她一个哆嗦。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连动一动手指都觉费力。夜,彻底笼罩下来。荒野的寒意无孔不入,身上的湿衣早已被体温和夜风吹得半干,却变得又冷又硬,紧紧裹在身上。

必须生火。

这个念头像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她几乎被冻僵的脑海里闪了一下。她挣扎着,在身旁摸索。指尖触到几根枯硬的草茎,几片干瘪蜷缩的落叶,还有几根不知是什么小兽遗落的、细小的枯骨。太少了。她喘着气,扶着冰冷的石壁,一寸寸挪出这小小的避风处,在周围更深的黑暗里盲目地摸索、抓取。尖锐的石棱划破了掌心,带来一阵新鲜的刺痛,她顾不上。手指在冰冷的泥土和碎石间扒拉着,只捞到一把又一把同样枯败、同样微不足道的草屑枯枝。

带着这点可怜的“燃料”,她挪回角落。放下东西时,手臂上的伤口被扯动,温热的液体又渗了出来,濡湿了污脏的布条。她咬紧牙关,从贴身的一个小布囊里——那是沈青瓷的身体原本带着的,里面只有几枚铜钱和一小块火石——摸出那块冰冷坚硬的火石和一小片边缘磨得极薄的燧铁。

“嚓…嚓…嚓…”

寂静的荒野里,这单调而执拗的摩擦声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微弱。火石撞击燧铁,迸出几点细小的火星,微弱得如同夏夜将死的萤火,瞬间便消失在浓墨般的黑暗里,连一丝青烟都吝于升起。一次,两次……十几次。手臂的剧痛让每一次撞击都变得颤抖无力。冰冷的绝望,比这荒野的寒风更甚,开始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勒紧她的心脏。

难道真要冻死在这里?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任由那点微弱的火星彻底熄灭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忽然从她紧握着燧石和火石的掌心传来。不是火的热度,更像是……某种沉睡在她身体深处、被濒死的冰冷和绝望短暂唤醒的东西,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她自己也说不清。

几乎是本能地,她将那丝微弱得难以捕捉的“气”,随着又一次的撞击,尝试着引向燧铁与火石接触的刹那——

“嗤!”

一点明亮得多的火星骤然爆开!不是转瞬即逝,而是带着一点顽强生命的橘红色,精准地落在了她费力堆起的那一小撮最干燥的枯草叶上!

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青烟,袅袅升起。

沈青瓷的心脏猛地一跳,屏住了呼吸。她几乎是趴伏下去,小心翼翼地、用尽全部意念护着那缕微弱的烟,轻轻地、极轻极轻地吹着气。如同在守护一个初生的、随时会夭折的婴儿。

青烟扭动着,挣扎着,终于,一点微小的、跃动的火苗,“噗”地一声,顽强地从枯草的中心冒了出来!

成了!

狂喜瞬间冲散了疲惫和寒冷。她手忙脚乱,却又无比轻柔地将那些捡来的、更粗一点的枯枝,极其小心地架上去。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燃料,发出噼啪的轻响,温暖而充满生机。火光渐渐明亮起来,驱散了小小角落里的浓重黑暗,也带来一丝珍贵的暖意。跳跃的光芒在嶙峋的怪石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影子,如同蛰伏的巨兽。

沈青瓷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身体彻底瘫软下来,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火焰带来的暖意,让她冻僵的四肢百骸开始复苏,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舒适。她看向一旁蜷缩着的江浸月。跳跃的火光映在他污脏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浓重的阴影,那因为高热和痛苦而紧皱的眉头,似乎也在暖意的熏蒸下,稍稍舒展了一丝丝。

火光摇曳,光影在江浸月稚嫩却饱经苦难的脸上明明灭灭。沈青瓷的目光,无意识地描摹着他沉睡中依旧带着怯懦的轮廓。那微塌的鼻梁,那习惯性抿紧、即使昏迷也带着一丝畏缩弧度的嘴角……

篝火跳跃了一下,爆开一个微小的火星。那点细碎的光亮,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咔哒”一声,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某扇尘封已久、布满蛛网的门。一股混杂着廉价香烟、冬日街边食物油腻气息,以及浓得化不开的颓败绝望的味道,裹挟着北国寒冬特有的、干冷刺骨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那是陆渊消失后的第一个冬天。

陆渊。那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抽搐。他就那样突兀地、毫无征兆地从她的世界里蒸发了。没有告别,没有解释,如同人间蒸发。所有共同的朋友都茫然摇头,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空无一人。她像一只被遗弃在狂风骤雨中的破船,从最初的疯狂寻找、歇斯底里,到后来的麻木绝望。整个世界褪尽了陆渊赋予它的浓烈色彩,只剩下单调、冰冷、无边无际的灰白。

那个冬天特别冷。程归裹着一件穿了多年、早已失去保暖功能的旧羽绒服,像个游魂一样飘荡在傍晚灰蒙蒙的街头。寒风像无数把细小的冰刀,刮在脸上,钻进脖颈里。她刚从一个毫无意义的面试里被敷衍出来,胃里空空如也,翻搅着酸水。街边小店的劣质霓虹灯闪烁着俗艳的光,映照着一张张同样疲惫麻木的、匆匆而过的脸。

她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冰冷的、没有陆渊气息的出租屋,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像鸵鸟一样逃避这绝望的现实。脚步虚浮地拐进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背街小巷。光线更加昏暗,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残渣和垃圾混合的馊味。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咳嗽声带着浓重的痰音,痛苦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程归的脚步顿了一下,像被那痛苦的声音钉在了原地。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男人佝偻着背,一手扶着斑驳掉皮的墙壁,一手捂着嘴,咳得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他身上那件深色的旧外套显得空荡荡的,肩膀瘦削得可怜。咳嗽的间隙,他艰难地喘息着,那沉重的、带着哨音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小巷里格外清晰。

程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同病相怜的麻木。她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往前走。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那个咳得撕心裂肺的男人似乎终于缓过一口气,他扶着墙,慢慢地、极其艰难地直起了一点腰。他抬起手,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和可能存在的涎水。然后,他转过了身,大概是打算离开。

那一瞬间,巷口远处一盏坏了一半、光线摇曳的路灯,恰好将一点昏黄的光,斜斜地投在了他的侧脸上。

程归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骤然冻结!

那侧脸的轮廓——从略显瘦削的下颌线,到鼻梁微塌的弧度,再到那因寒冷和咳嗽而微微抿紧的、带着一丝习惯性畏缩意味的嘴角……像!

像谁?

像那个早已刻入她骨髓、却又残忍消失的身影!像那个在画室门口,穿着洗旧白衬衫,下颌线还带着少年人锐利弧度的陆渊!尽管眼前这张脸更苍白,更憔悴,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卑微和愁苦,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几乎直不起腰……但那三分轮廓的相似,在程归被绝望和思念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防上,撕开了一道猝不及防的裂口!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松开,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眩晕的轰鸣。她的脚步死死地钉在了原地,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再也无法从那男人的侧脸上移开半分。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的小巷里咚咚作响。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这过于灼热的注视。他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缩,朝巷口的程归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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