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喻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我今日本来要占台演出好戏献与季兄,可是楼下那些戏子横上了天,不肯让台,和丰楼原来那些戏子截然不同。”
张喻拍了拍桌子,唱道:“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注1】”
许仪在桌下踹了张喻一脚。
张喻咳嗽一声便恢复了寻常语气,这丰楼东家全然不懂戏曲,外面唱的什么鬼啊,这也配称作戏,没品的东西!”
此时窗外传来直穿整条街的喊叫:
“边关急报!边关急报!蛮奴大举进犯西北,颖、绪二州失守!蛮奴不战而胜,琅军望风而逃!虞国养兵千日,逃兵误国一时!”
琅照连忙冲到窗前,打开窗户,灌入一阵夹着冰霜的冷风。
一个普通穿着的小卒骑着马在街上狂呼,他的手里拿着虞国的战旗,战旗已经残破不堪,上面尽是血污。
若琅军真的当了逃兵,蛮奴不战而胜,军旗何故染血?
楼下摆摊的小贩、来往的行人纷纷驻足交谈。
“琅军那帮软骨头!丢盔弃甲了吧!”
“没了琅军,颖州、绪州不是只剩老百姓了,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他琅军怎么狠心逃的呢?”
“呸!白吃朝廷粮饷!”
“这琅军对上蛮奴不是战无不胜的么?前阵子打得蛮奴元气大伤,怎么琅将军一回京,蛮奴连拿两城?”
“不是说琅谦是前朝奸臣转世吗?早就想反了,西北的兵力说不准留着打我的自己人!”
“岂有此理!”
……
季宣连忙过来拉过琅照,将窗子关上。
琅照扯出被季宣拉着的胳膊,平静道:“预料之中,还是迟了一步。”
她抬头道:“琅军遭人陷害,我们家此前绝对没有召琅军归京,更不可能谋反。”琅照伸出右手作起誓状,“我琅照对天起誓,若琅家……”
许仪上前一步扯下了琅照的手,坚定道:“我信琅家,不信鬼神。”
张喻和季宣在旁边点点头。
琅照看着他们三人,道:“多谢。”
许仪露出一个淡笑,“有什么能帮你的,我们尽力。”
“琅家已经到了绝处,我顾不得许多不适宜的,实在是很需要你们的帮助。”
张喻从季宣手里拿过那枝糖梅花,咬了一口,慢悠悠说道:“受人滴水恩,我必涌泉报。你打算怎么做?看在你表兄面上我也会帮你的。”
琅照:“我得先找到我兄长,然后出城。”
张喻:“出城?”
琅照解释道:“我们猜到幕后黑手会从西北琅军那儿做文章,就想提前拦截,却还是晚了。我母亲在去西北的路上,想必将和琅军会合,见到琅军,应该可以知道哪里出了错。我得去寻我母亲,也避一避京州的风头。”
季宣点点头道:“想绝处逢生,势必不能乖乖落网,我陪你找琅兄,现在就出发。”
说着季宣已经走到门边,琅照拉住他道:“可劳烦季兄寻两匹马来?”
季宣点点头就出了门。
琅照看了看自己一身衣服,问许仪道:“许二小姐,你可有衣服借我,我穿着琅家丫鬟的衣服,在这个档口,还是太惹眼了。”
许仪:“我没带,你就先和我换。”
琅照:“那你怎么办?你穿着这衣服出去,也不好。”
许仪:“我叫丫鬟再送一身儿来就好,哎呀,你别顾别人了。”她转过头,“张喻,你还愣啥?出去守门,我要更衣。”
张喻便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
屋内二人将外衣脱下,只留着中衣,许仪瑟瑟发抖地接过琅照的衣服。
琅照:“我穿的薄,委屈你了。”
许仪却笑道:“你千万别这么想,我这个最讨厌条框的人每日端着,今日感觉闯了一把江湖,竟然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