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恪颔首。
见谢浅去而复返,主持似乎并不讶然。
“施主可有话单独同老衲说?”
谢浅径自取过桌上纸笔,边画边道,“什么都逃不过大师法眼。实不相瞒,信女机缘巧合之下,偶得此纹,苦思不解。大师见多识广,可否为信女参详一二?”
她笔下所绘,正是藏宝图卷轴上的纹样。
递过后,她双眸一瞬不瞬盯着主持,不放过他面上丝毫表情。
主持面上疑惑不似作假,“此纹样古朴,似有古意,施主此纹从何得来。”
“此乃我从安庆至金陵的路上,在一座废弃的庙宇中发现的。原以为应是佛家暗语,没想到竟连主持都不知。”
主持摇头,将画纸递还给她,“老衲的确从未见过。”
“寺中没有相似纹样?”
“从未有过。”
“莫非寺内曾重修过,是以新建之物寻不见古纹了?”
“法华寺三百多年来并未大修过。”
谢浅敛下心头失望,拜别而去。
不敢将画纸随意丢弃,身上偏又未带火折,谢浅将纸揉作一团,张口咽了下去。
容恪仍在原处等她。
寺中银杏浓荫如盖,冬日暖阳自叶隙落下,柔柔落在他身上,晕出几分洒金般的光芒。他一袭月白暗纹锦袍,身披大氅,敛去浑身锋芒后,恍若扬州城内寻常矜贵公子,闲适恣意。
听闻脚步声,他抬眸望她,眸中笑意如同一张密网,丝丝缕缕,将她轻轻拢住。
谢浅心头蓦地一紧,似是乱了几拍。
她暗暗告诫自己,莫要色令智昏,失了分寸。天下俊朗男子多的是,偏眼前这个,是万万不可动心的。
她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道:“侍卫怎都不见了?”
“我让他们先回院子了。”
“殿下留陆大人在城内暗中主事便罢了,出门还是多带些人才好,毕竟您做的可是招人恨的事,小心被人追着痛打光头皇子。”
容恪扬眉,“这话听着倒奇,既中听又不中听的。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嘲讽我?”
“话可得说清楚,我只是暂未封王罢了,头上可还顶着五军营都指挥使一职,算不得全然光头。至少,俸禄要养个小娘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浅斜睨他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便不再言语,大步往院中走去。
容恪低笑着跟上。
许是昨夜没睡好,又或是今日起得早了,谢浅用过素斋,便直犯困。
冬日最是好眠,一觉醒来,日头竟已西斜。金灿灿却不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落在墙面上,一片慵懒暖意直漫上来,让她忽而就便辨不清身在何处。
好一会儿,她方想起,这是在法华寺厢房内。
收拾完毕,出了院子,正瞧见容恪在正房内临窗案前处理公务。
他双眸低垂,眉间微蹙,目光凝在案上,一派专注模样。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抬眸,二人隔窗相望。
“醒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些久未开言的沙哑。
不知为何,谢浅心头猛地一跳。
她蓦地退开几步,霍然转过脸去,“我四处走走,晚膳便免了,莫要寻我。”
容恪看向她带着几分仓皇的背影,唇角深深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