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一件月白宽袖圆领袍,领口处用同色线绣了一圈云纹,除此外便再无纹饰。衣角坠着的白玉佩似与冠上是同批料子,天然去雕饰。
比起雅致儒商,他倒更像个素静淡雅、清高自许的读书人。
只是周身散发的沉郁气息,给他增添了几分不得志之感。
谢浅似乎隐隐窥到他内心一角。
她故意道:“我听人说,你是金陵的小神童,十七岁便中举,心下敬慕不已。”
秦自远嘴角微抿,面色无波道:“许久之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谢浅面露惊讶,“何至于很久?秦公子不过也才双十出头吧,有如此才华为何不继续科考,再进一步?”
秦自远抬眸望向她,她的惊讶有些许夸张,他无奈叹气。
“郡主莫要明知故问了。”
谢浅扑哧一笑,“不过逗逗你,你太沉闷了。”
见他沉默不语,谢浅笑意渐渐凝起,正色道:“对不住了,让你牺牲至此。”
秦自远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表忠心,表明这不算牺牲,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她太直接坦率,让他突然想放弃虚与委蛇,哪怕就一刻。
两人并排站着,面向流光闪烁的湖面,许久未说话。
突然,谢浅问:“秦自远,你有何理想?”
“从前有许多,现下,只有一样了。”
谢浅侧脸,挑眉望他。
秦自远苦笑,“我只希望,父亲与我,都能平安。”
“从前呢?”
他垂眸无声笑了下,好一会,方道:“登天子明堂,庇天下寒士,佑万民安康。”
谢浅听出他话中苦涩,她认真看向他。
“秦自远,你会如愿的。”
“若大事能成,你定能做治世能臣,流芳千古;若。。。。。。我拼死也会安置好你与你父亲,到时,你便去乡里做个教书先生,也能安生过一辈子。”
谢浅见他似是不信,对月起誓:“我姜浅在此立誓,如若大事有成,必让秦自远封侯拜相;如若天机败露,只要我有一口气,便定保秦自远平安无虞。”
秦自远震惊望去,他家是前梁旧臣,性命也好秘密也罢,都握在长安公主手中。
她着实,不必如此。
他看了她许久,而后肃然深拜。
谢浅用力扶起他。
“我知你这两日不愿来见我,是因心中杂乱,不想面对却又逃离不开。”
“你我是并肩而战的战友,你并非我姜浅的垫脚石。”
“纵使现下身份非你所喜,我亦不希望你沉郁寡欢、顾影自怜。”
“大丈夫在世,往前看,莫回头。”
秦自远定定看着她似有星光闪烁的双眸,听见清冽如泉的声音继续流淌。
“鸿鹄虽自远,哀音非所求。”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