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大口吃面,一边含糊回话。
谢浅见他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便有一搭没一搭问着,“郭奶奶是谁?”
“郭奶奶就是郭奶奶,是私塾王先生的老婆,郭奶奶经常照顾我。”
“哦?你是在私塾长大?认字吗?”
“认得几个,郭奶奶教的。但是笔墨太贵,我没钱,只能用沾水在地上写。”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郭奶奶不找你?”
他声音有点沉闷,“她死了。”
谢浅也默了一瞬。
同病相怜的可怜孩子。
良久,她问,“你是哪的?”
小贼吃完面,抹了抹嘴,认真道:
“姐姐,我叫柱子,是彭泽人。”
“彭泽去年很乱,王爷爷被叛兵抓走,说是去写什么文书,郭奶奶吓得直接去了。”
“前两个月,又有一帮叛兵闯进村子,把我也抓走了,说我是他们的兵。”
“他们到处跑,让我去跟着一起去杀人、抢东西,我不干,他们便打我。”
“上次他们接连抢了望江、庐江之后,便因为分赃不均大打出手,我便趁乱逃了。可逃出来,又没饭吃,只好做贼。。。。。。”
谢浅脑子嗡嗡响,他后面的话全然没听清。
好一阵子,她猛地回神,厉声道:“抢了哪儿?”
柱子吓得瑟缩一下,颤着声道:“好多地儿。”
她抓着他肩膀,“你前面说抢了哪?”
“望江、庐江还有。。。。。。”
“望江哪里?”
“河池村、小当村,还有。。。。。。”
谢浅倏地站起身,拎起柱子便往外走。
她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气,令她鼓噪难安。
一面觉得老天实在无情,让她年纪轻轻便至亲俱亡;一面又觉得苍天有眼,天下何其之大,竟让她碰上这小贼,使她有机会能手刃仇敌。
谢浅掏出一块碎银塞他手里,“你吃了我的拿了我的,现下可愿帮我做点事?”
柱子懵懵点头。
详细问了几句,她一把将柱子丢入车内,扬鞭疾驰。
车内柱子被颠得不成样子,刚吃的三碗面都快要吐出来,强撑着恶心问道:“姐姐,出了庐江我就逃了,巢湖我只是根据他们之前说的话猜的,他们要是没在巢湖怎么办?”
“没在就再猜!”
谢浅一晚没合眼,清晨时分,实在扛不住,将车停在道旁,阖眼打个盹。
睡之前,她找来绳子将柱子手脚绑在车辕上,警告他,“要是让我察觉你想跑,你就等着吧。”
柱子快哭出来,“仙女姐姐,你怎么跟他们一样凶。”
醒过来已近午时,柱子安静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