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车厢内传来老者应声。
谢浅急急扬起马鞭。
这雨势怕是不小,纵使她年轻无碍,可祖父年事已高,此地又缺医少药的,万不可掉以轻心。
谢家本就人丁单薄,可经不起一点变故了。
他们祖籍本在长丰县,二十几年前世道大乱,祖父祖母带着谢浅父母和叔父逃难到望江县小当村,暂时避了下来。
小当村风景优美,村民更是热情,帮着他们在后山开了几亩地种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便也融入了这儿。
谢浅很小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了,母亲郁郁寡欢,没几年也跟着去了。
父母接连去世让祖父祖母备受打击。
家中一下缺了壮劳力,祖父开始给小儿蒙学,赚些束脩维持家用。
祖父才学渊博满腹经纶,很快便在四邻八乡小有名气,家中日子渐渐宽裕起来。
叔父成人后娶了妻,日子过得和美。
可惜好景不长,婶婶生堂弟时难产,叔父竟投湖自尽了。
祖姑姑抚着她头顶,叹气。
“人生实苦,随他们心意吧。”
祖姑姑接了堂弟元佑去金陵,又聘请文武两师父精心教导谢浅。
她直言,若不是怕祖父祖母没了寄托,谢浅她也是要带去金陵的。
一向与祖姑姑龃龉极深的祖父,竟破天荒地没有反对。
此后每年,谢浅都陪祖父祖母前往长丰祭祖。祖母这两年身子越发弱了,便不再出门。
说是祭祖,可她却连祖是谁都不知道,每年对着无字牌碑磕头上香。
她问过祖父,得到的只是长久的沉默。
直觉告诉谢浅,他们家有个秘密,而且是很大的秘密。
——
马车一路狂奔,总算在雨落之前到达。
谢浅跳下车辕,掀开靛蓝布帘,稳稳扶住花白胡须老翁,转身迈入厅堂。
掌柜笑逐颜开迎上来。
“掌柜,两间上房。”
“哟,姑娘,您来的巧了,先头一行客人要了几间,如今正好还剩两间。”
谢浅点点头,正准备掏出铜钱,门口传来阵阵马匹嘶鸣。
尚未反应过来,一行人已大步跨入厅堂。
谢浅粗粗估摸约有十来人,皆着墨色便服,腰挎长剑。
领头之人身材高大,神色淡漠,矜贵之气与行伍之气混杂。
其中一人问道:“还有几间上房?”话音未落,柜上已落下半锭雪花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