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今晚。”医生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刚才是不是刺激他了?”
江羡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小夜灯。这是谢临风睡觉时的习惯——他总说全黑的环境像赛车熄火,让人心慌。
她打开手机播放引擎轰鸣的录音,这是车队工程师特意剪辑的,混合了他历年夺冠时的电台欢呼。
她解开病号服纽扣,把他常戴的冠军戒指挂回他脖子上。金属贴到皮肤的瞬间,他锁骨微微抽动。
她喷了点他惯用的香水在枕边,木质调混着薄荷,是他每天早晨刮完胡子后的味道。
她用棉签蘸了能量饮料抹在他唇上——这玩意儿他训练时当水喝。
当录音放到去年日本站夺冠时,他的眉头突然皱起,喉结滚动了几下。
江羡立刻关掉录音,整个人伏到他胸前:“谢临风?我知道你听得见——”
他的眼皮剧烈颤抖,像在对抗千斤重量。
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响起,血压和血氧数值疯狂攀升。
当那双她朝思暮想的眼睛终于睁开一条缝时,江羡的眼泪砸在他鼻梁上。
他瞳孔还没聚焦,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气音。江羡把耳朵贴上去,听到他说:“……不准……找别人……”
她又哭又笑地直起身,按呼叫铃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医生!他醒了!”
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时,江羡还死死攥着谢临风的手,指节泛白,像是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她声音发抖,语无伦次:“他动了,他的手……他的睫毛……”
主治医生迅速检查瞳孔反应,护士调整着输液速率,病房里一片忙碌。江羡被挤到一旁,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盯着医生翻动谢临风眼睑的动作,呼吸都屏住了。
“瞳孔对光有反应。”医生终于开口,“江小姐,他确实在恢复意识。”
江羡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三天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断裂,眼泪无声地滚下来,她抬手粗暴地擦掉,却越擦越多。
“不过,”医生语气谨慎,“刚苏醒的病人通常意识模糊,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清醒,您别急——”
“我不急。”江羡打断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能等。”
她推开医生,重新回到床边。谢临风的眼皮在轻微颤动,眉头紧锁,像是挣扎着要摆脱某种沉重的黑暗。她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的褶皱,低声道:“谢临风,听得见吗?”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微微分开,却没发出声音。
江羡立刻去拿棉签蘸水,小心翼翼地润湿他的唇。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滑下,她下意识用拇指抹去,指腹蹭过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这三天她只顾着守他,连帮他刮胡子的心思都没有。
“再试一次。”她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他耳廓,“谢临风,睁眼。”
像是被她的声音牵引,他的眼皮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一条缝。
病房顶灯的光线刺入瞳孔,他立刻皱眉闭眼,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呻吟。江羡的心跳快得发疼,伸手挡住他的眼睛:“慢点,别急……”
她朝护士打了个手势,对方会意地调暗了灯光。等光线柔和下来,她才慢慢移开手掌。
这一次,谢临风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涣散,像是蒙着一层雾,缓慢地在天花板上游移,最后落在江羡脸上。瞳孔微微收缩,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聚焦。
江羡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然后,她看见他干裂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姐姐。”
气若游丝的两个字,却像惊雷炸在她耳边。江羡的眼泪瞬间砸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她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谢临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涣散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凌乱的头发,眉头皱得更紧。
“你哭起来好丑。”
沙哑的、微弱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调侃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