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将最后一组数据拖进全息投影。蓝色荧光映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根据我们的测算,贵方提出的估值模型至少低估了12%。”她声音不高,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如果按照这个价格成交,我的客户相当于白送你们三个季度的利润。”
屏幕那端,欧洲GMC集团的财务总监——一个银灰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德国人——推了推眼镜:“江总监,市场环境变了。现在没人会为这种传统制造业支付溢价。”
她忽然笑了。这个笑容让坐在角落的新人助理打了个寒颤——上周江羡用同样的表情,让某个华尔街投行代表当场撕了合同。
“汉斯先生,”她翻开平板上的红色文件夹,“去年三月,您用完全相同的说辞压价印度BHL集团。”指尖轻点,一段录音开始播放:【…传统制造业才是抗通胀的黄金赛道…】
德国人的脸色变了。
正当江羡要乘胜追击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助理小林惨白的脸探进来,手里攥着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
江羡的目光像冰锥般钉过去。小林缩了缩脖子,但依然固执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风驰车队-陈经理”。
她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谢临风今天应该在摩纳哥参加练习赛,车队经理绝不会在这个时间联系她。
“Excusemeforoneminute。”她按下静音键,起身时高跟鞋在地毯上碾出半个旋涡。
走廊的应急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小林亦步亦趋地跟着,声音发颤:“车队打了七个电话,说情况紧急…”
江羡夺过手机,通话键按得像是要戳碎屏幕。
“江总…”陈经理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谢哥出事了。”
背景音里混杂着法语广播和救护车鸣笛。她听见自己冷静到诡异的声音:“说清楚。”
“第三赛段悬崖弯道…刹车系统突然失灵…车直接撞上了防护墙…”
会议室的隔音玻璃映出她绷直的背影。小林看见江总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谢临风上个月硬给她戴上的钛钢素圈——正在剧烈颤抖着切割灯光。
“现在什么情况。”
“重度昏迷…直升机送去了尼斯中心医院…颅压太高可能要开颅…”
走廊尽头有个实习生抱着咖啡走过,突然被“砰”的巨响吓得差点摔了杯子——江羡的拳头砸在了消防栓玻璃上。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米色地毯上,像突然绽开的红梅。
小林手忙脚乱地掏纸巾时,江羡已经转身走向会议室。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订最近一班去尼斯的飞机,联系苏黎世大学医学院的洛桑教授。”
“可是江总,三小时后还有…”
“取消。”
推开门的瞬间,她将受伤的手插进西装口袋。投影仪蓝光里,德国人正在和同事窃窃私语。看到她回来,立刻换上程式化的微笑:“江总监,我们刚刚讨论…”
“最终报价上浮8%,合同现在签。”她直接打断,染血的右手抽出钢笔,“或者我现在就走。”
汉斯瞪大眼睛:“这不合流程…”
“五。”她开始倒数。
“我们需要内部…”
“四。”
钢笔笔帽弹开的脆响里,德国人突然发现——这位以理性著称的投行女王,眼睛里正燃烧着某种近乎疯狂的东西。
合同签完只用了四分钟。当GMC的人还在收拾文件时,江羡已经拨通了另一个电话:“金律师,我要你立刻冻结谢临风所有赛事保险金。”
小林听见她对着电话冷笑:“…条款里写的‘极限运动免责’?那就起诉赛事组委会过失杀人。”
挂掉电话,江羡突然站住脚步。她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看了三秒,突然问:“你记得谢临风上次体检报告放哪了吗?”
小林还没回答,就看见江总已经打开手机云端,正在下载某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谢临风近五年全部的医疗记录,连牙科X光片都没漏。
黑色轿车驶出公司大楼,雨水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江羡坐在后座,手机屏幕不断亮起,一条条消息涌入——
车队助理:江总,专机已安排,起飞时间20:30。
公关总监:媒体已经开始报道,需要发布声明吗?
母亲:听说谢临风出事了?你最好别在这种时候犯傻。
她一条都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