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叹了口气,五大三粗的身体,粗犷的嗓音与说出的话和动作极为割裂。
“你逃出后,我一直在观察你。你父亲观念古板落后,你在纪家完全是暴殄天物。”
“江湖一向不提倡用毒和暗器,可他们得承认,最有效的永远是这两种方法。正是因为过于有效了,他们才会害怕,才会诋毁。”
纪初风:“你这是在拉拢我?”
男人干巴巴地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杀弟之仇永远是你的心病,而我是造成这个心病的人,你只会想要杀掉我。”
窒息感再次涌上来,纪初风咬牙切齿:“所有参与绑架案的人都应该死了,没有人逃脱惩罚。”
“是吗?这样看,你和你爹倒是很像,一样的蠢,一样的愚忠。”
男人走到桌子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方方正正的信,“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吧?”
信轻飘飘地落在桌子上,短短几行字,还有一个显眼的红章。纪初风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皇帝密信。过去几十年,纪家没少接过皇帝暗中传来的密信,没有人比纪家人更懂得如何分辨其真假。
明知结果,他还是不死心地拿起细看。纸上写着:朕龙体日衰,太子少弱,机务未谙。今朝臣久握重权,势难制驭。朕若不讳,恐权奸窥伺,天下易姓。为固社稷,凡重臣之子年十五以上者,悉除之,以绝后患。龙纹红印明晃晃地盖在上面,刺得他眼睛生疼。
“文景帝的印章,你应该不陌生。”那人再次干巴巴笑起来,“看看背面吧。”
手抖到连纸都握不住,尝试几次才终于成功翻过去,背面用小字写着:丞相,衡权御史,太尉,保城大将军,武英学士。
“精挑细选出你们六个人,本来应该无人生还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男人的风凉话纪初风听不进去一句,愤怒和悲伤死死缠绕着他,疯狂折磨着他。
“别想动手。”
男人话音刚落,纪初风便发觉自己浑身发软,使不上力。
“我很期待美人救英雄的戏码。”
天旋地转,脑袋狠狠磕在地上,却毫无感觉,彻底昏睡前,纪初风用尽全力,喊了声:“跑!”
*
楼下敲锣,大喊屋内人出去集合。
芸娘和巧箐待在房中,安终晏随着其他房间的女孩们一同下去排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喊她们去水房洗漱,准备睡觉。
府内水房大的吓人,还有专门泡澡的汤池。洗完澡后,安终晏和其他姑娘们舒舒服服泡在池子里放松。
温泉暖和舒适,不一会就开始头脑发沉,只想睡觉。迷糊中,安终晏看见一红衣女子步履姗姗而来,睁开眼正是不久前见过的美貌女子。她卸下珠宝金银,随意地披着长发,神情依旧高傲。
“都打起精神,听好。只剩明天一天排练时间,不能有任何差错,要是再有人犯错,我会亲手杀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终晏感觉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貌似一直在盯着她。
果不其然,女人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玫瑰香味扑鼻,叫安终晏一阵头晕脑热,她朱唇微启,“我名叫兰渚月,嘘,不必告诉我你叫什么,这种不重要的事我没必要知道。你最好认真表现,若是这次毫无差错,我不介意让你离开那个地方在这做个婢女,懂了吗?”
说完她一甩衣袖,离开了。
安终晏低头沉思:已知,她必须要回去,毕竟还有两个傻蛋需要她;她不能犯错,犯错会被兰渚月打死。那么她要怎么做才能不被打死的同时回到矿洞。
“哇,稍有难度欸。”她自言自语道。
泡完温泉,她哼着歌回到房间。芸娘和巧箐已经熟的像是认识了十几年一般,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当然,发声的只有巧箐一人,她实在是在吵闹方面具有天赋。
趁巧箐说话的停顿,安终晏将碰见她母亲一事告知于她。
“和我记忆里完全不一样呢。”巧箐叹口气道,“我一直以为周大侠带我离开是因为土匪使用炸药导致山崩。”
安终晏:“其实是在炸矿吧,地动山摇的,你记错倒也正常。”
“大概吧。”巧箐歪头注视着烛火跳动,“我一直以为我娘没了,没想到……”
安终晏:“我更好奇你是怎么长大的,你被周松清带走时才六岁。”
巧箐耸耸肩,道:“百家饭。我到处乱跑,哪里有饭就去哪里。后来我遇见一个老婆婆,她给了我好多银票……对了!”
巧箐从芸娘身边跳了起来,“我碰见了一个老婆婆,是她说我们是老乡,也是她告诉我家乡村子常年受土匪骚扰,她劝我来临淮镇,还告诉我,在这能有办法解决那些土匪。”
安终晏眯了眯眼:“什么时候?”
“就在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