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都是你的。”
春山突然记起,谢蓉这个夏天确实没有吃过冰食。
不止再也不吃冰食了,就连酸梅汁也不再冰镇了,只是放凉了再喝。
冰也用得少了。
“小姐,你是病了吗?”
春山有些担忧。
“没有,你家小姐我康健得很,定能活到九十九。”谢蓉笑吟吟地打趣道。
春山这才放心了,自家小姐能跑能跳的哪里像是生病呢,自然是自己多虑了。
想到前世,谢蓉心说哪里就能活到九十九,就是个短命鬼,最后病病殃殃的,畏寒畏凉。
此时虽刚到巳时,因天气炎热,店中坐满了歇凉品茗的客人。
谢蓉和春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内的客人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只听得一位着月白长袍的中年文士高声说道:“乡下庄稼减了收成,一些佃农辛苦下来所得粮食还不够交租子的。”
“虽说自古以来租地交租,天经地义。在这灾年,作为东家总不能为富不仁,任由佃农饿死吧。”邻桌一位同样做文士打扮的青年接话。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一位青衫老者捋了捋胡须道。
“看看街上的流民,这样的事还少吗?”青衫老者有些感慨,“这年头,佃户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甚至上街乞讨的还少吗?”
老者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提高了音量,颇有些愤慨。
青年又接话道:“也不必如此悲观,新帝登基后内阁连年削减赋税,今年水患过后,想必朝廷必定会再有体恤。”
“那又如何,内阁的政令总归是要地方来执行,那些个贪官污吏官官相护,这些年可有哪一项落到了实处,朝廷可奈何得了他们分毫?”
青衫老者气愤难平,长吁短叹,一时悲愤有些忘形:“都是皇亲国戚,附骨之蛆,上头那位可舍得拔除?”
“新帝自登基以来,查处了那么多贪官污吏,砍了那么多人的脑袋,假以时日,总有政治清明的一天。”青年不死心,辩解道。
“最大的米虫,可还好好养在米缸里呢,三年了,咱们这位心皇可舍得?”老者郁郁。
谢蓉静静地听着,前世她是初夏离开的金陵,金陵在她走后确实遭了水患,记得舅母谢宜浓在信里向她抱怨乡下的庄子里种的西瓜暴雨过后全都坏掉了,樱桃也只收了一小筐。
彼时她已身在京城,从小被锦衣玉食地娇养长大,对这场水患并无多少感同身受,至于朝堂之事更是毫不关心。
重生之后,她虽刻意推迟归京,却忘记了前世曾有过这样一场水患,直到前段时间暴雨来临,她才记起前世有这么一场水患,不过即使早就预料到又如何,本是天灾又牵扯到朝政,她又能做什么。
眼下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拿出钱银来支持舒家在金陵城门口施粥而已。
“先生,慎言。”
青衫老者的同伴,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环视了下四周好心提醒。
“老朽已是古稀之年,何惧之有?”老者毫无惧意。
“莫说这金陵,整个南直隶大部分肥沃良田都在谁手上,这金陵城又有何人不知?”
话落,茶馆之内众人瞬间静默下来。
听到此,谢蓉心中突然一动,有什么从她心头一闪而过。只在一息之间,令她难以捕捉到。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谁让人家是皇亲国戚呢。”许久,那位青年文士无奈地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