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当初那次安定侯府赏荷宴上谢蓉和穆婉柔互相交换的画作都被传成了是她和穆鹤庭的定情之作,那两幅画俨然变成了两人的定情信物。
面对穆婉柔的邀约,当谢蓉不想赴约的时候,孙嬷嬷总是热心劝说谢蓉多出去和别的贵女结交,不要总是闷在府里。
京中关于她和穆鹤庭的流言四起之时,谢蓉曾经试图解释,孙嬷嬷便劝她,无凭无据的事别人说便说去,让谢蓉不必理会。
可转头孙嬷嬷对别人是怎么说的,她说谢蓉是她看着长大的,谢蓉能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想必谢蓉的亲生母亲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那个时候沈辞和谢君清远在陕西省的西安府,谢蓉也不过刚及笄,遇到事情无人给她参详。穆鹤庭又总是有意往她跟前凑,一时之间京中之人无一不认为谢穆两家好事将近了。谢蓉即使在人前极力撇清她和穆鹤庭的关系也无济于事。
天下女子清白最为重要,孙嬷嬷怎么会不明白,她只不过是从中推波助澜罢了。
谢蓉便这样被孙嬷嬷和穆家一步步的推入那段无望的婚姻,从此万劫不复。
可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勾结的呢?
谢蓉静静地坐在桌边,白皙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左手腕子上的翠绿色的翡翠手镯。手镯质地通透莹润,细细摸上去细腻光滑带着点微微的体温,与前世她戴在手腕上的那串紫檀佛珠手串有着截然不同的触感。
*
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身上并不灼热,相反阳光的温度对于重生而来的谢蓉来说有些舒适温暖。
谢蓉走在通往春晖院的路上,蝉鸣阵阵,恍然若梦。
前世被困在安定侯府那个牢笼之时,谢蓉做梦都想重回外祖家,如今愿望成真,此刻阵阵蝉鸣都无比悦耳。
穿过两道月亮门,来到一座院落跟前,院子外面的梧桐树长得高大,繁盛的枝叶刚好遮住日头,院子里清凉无比。
刘妈妈正坐在院子里头纳鞋底,看到谢蓉进来,笑着招呼谢蓉。
“表小姐,老太太正等着你呢。”
看到慈眉善目的刘妈妈,谢蓉眼圈一热,她走上前去拉了拉她的胳膊:“刘妈妈,你也一块进来吧。”
“就来,就来,”刘妈妈连声应着,收了手里的活计,跟着谢蓉朝房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谢蓉脚步微顿,前世外祖母终究是受自己拖累才去世的,从此她自责愧疚,日夜难安。
神佛保佑,如今能重来一回,外祖母还活着,与她仅一帘之隔。
既然上苍给了她重活一回的机会,那么今生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她的亲人也不会再如前世那般下场凄惨。
见谢蓉停在门口,刘妈妈伸手便把门帘掀开了。
舒老太太胖胖地,穿一件藏蓝色薄绸衫,正靠在紫檀荷花纹罗汉床的小桌边慢慢地喝着一碗莲子羹。一名手执团扇的美妇人坐在老太太对面,正是谢蓉的小舅母谢宜浓。
看见站在门口的谢蓉,谢宜浓侧头对着老太太笑道:“这不就来了。”
随即便对谢蓉招招手:“蓉蓉过来坐。”
三十几岁的妇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圆圆的脸庞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在两颊绽开。
看着谢宜浓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和外祖母那慈爱的脸庞,前世那些不甘的、痛楚的光阴仿佛从来不曾有过,往日种种仿佛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一切伤痛和不甘也都烟消云散。
谢蓉缓缓走过去,在老太太旁边的绣凳上落座,就听舒老太君对谢蓉道:“你父亲捎了信来,信上说他收到了调令不日就要回京任职,他要你择日回京。”
谢蓉记得前世确实有这样一封信,当时思父心切的谢蓉接到信便收拾妥当回了京城。
谁承想陕西省西安府附近冒出来一批劫匪,这批人神出鬼没专门抢劫富户和官员,一时间人心惶惶,那位本该赴任的大人听说此事,走了宁氏的门路硬生生让吏部改了调令,留京任职。
谢君清只好留下来处理这批劫匪,等到把劫匪都抓住,审理完毕已经是深秋了,这时朝廷派来的新任知府也已经到任。交接完毕后,谢君清和沈辞这才踏上归京之路。
从西安到京都,归京之路路途遥远,谢蓉独自在京中千盼万盼盼来了谢君清夫妇双双遇刺的消息。
一时之间天塌了,此时谢蓉六神无主,舒云朗千里迢迢从江南赶到京城帮助谢蓉料理丧事。丧事刚过,谢君清夫妇尸骨未寒,太后便以抚恤遗孤之名给谢蓉和穆鹤庭赐了婚。
彼时,京中关于谢蓉和穆鹤庭郎情妾意感情甚笃的流言漫天飞,这场赐婚自然无人有非议,相反皇家借此收获了个体恤臣子遗孤的好名声,无人关心谢蓉作何感想。
只有舒云朗知道谢蓉的万般不情愿,为了谢蓉舒云朗跪在宫门外请求皇家收回成命,无奈皇室金口玉言,又怎么会收回成命,最后的结果是舒云朗违抗圣命入了诏狱,最终被判流放岭南。
想到这,谢蓉便对外祖母道:“外祖母,蓉蓉现在还不想走。”
“前阵子你不是还念叨着要回京吗?”
老太君笑着问谢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