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昭宇正打算收回的手一顿。
别人听来只是再正常不过的问候,只有岑昭宇听出他话里的重音。
她几乎下意识抬眼,对视后又触电般低下头,略显仓促地收回手。
如果她能再晚点移开视线,或许就会看见他敛目前的眼里同样有一瞬的湿润。
见两人已打过照面,陈修平称赞几句包间装潢,反客为主,顺势招呼涂然煦入座。
“小岑老师好。”
余下三位平时在实验室跟着岑昭宇干活的学生进门依次向岑昭宇打招呼。那时她从港城读完博士回校在陈修平手下参与工作,就帮着带几个研究生师弟师妹做事,因为年龄差距实在不大,才被这样称呼。
想到单纯的师弟师妹大概率被不自觉套出许多话,她便有种淡淡的窘迫感。
岑昭宇扯出笑容着点头回应,拍拍他们肩膀招呼一声,转身跟上陈修平步伐。
陈修平和涂然煦落座后,大家的位置便随意一些。三位师弟师妹在她这侧落座,药业的刘特助则坐在涂然煦旁。见大家坐定,几位侍者进门将客人搭在椅背的外套取走挂好。
涂然煦原是一身深灰色正装,内搭白色衬衫和深蓝色领带,此时衬衫贴身,从岑昭宇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涂然煦被完美勾勒的大臂肌肉线条和隐约的胸肌线条。
七年不见,变结实了。
岑昭宇瞥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涂总,您是中药学毕业的吗?”陈修平啜饮茶盏里的茶水,状若无意地问道。
想起老大同样准备在今晚采用套近乎策略,岑昭宇突然发现刚刚下意识在众人面前假装不认识的决定有多么愚蠢。
她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每说一句话,鼻子就像匹诺曹那样长长一点的样子。
生动浮现的画面让岑昭宇赶忙在心里狠狠拍了把自己脑袋,连道不妙。
看来今晚注定难熬。
“我是中医学专业毕业的,”涂然煦似乎扫了岑昭宇一眼,又补充道,“本科毕业就和朋友创业工作了。”
“中医学毕业却创办这么大一家药业公司,涂总这个魄力才能,简直少有人及啊!”陈修平一边有些直白地吹捧着,一边看向自己的学生们,“大家要学习这……”
目光触及岑昭宇,陈修平想起什么似的:“诶,我们实验室小岑本科也是咱学校中医学专业毕业的。”
说着陈修平又转头问涂然煦:“涂总,您是哪一届的?”
岑昭宇闭了闭眼,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与其继续在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下担惊受怕,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岑昭宇下定决心般睁开眼,满是惊喜地开口道:“涂总!我刚才看您就觉得有些眼熟,我突然记起来我们好像是一届的吧?真巧啊!同专业同届校友,涂总的成就,我简直难以望其项背。”
“这么巧!哎呀,两个中医学的毕业生都不约而同地从事中药行业,结果还是同届同学,这个缘分哪里去找,等下可要好好碰个杯,”说着陈修平颇有些骄傲地看向涂然煦,决定夸赞下她最赏识的学生,“涂总,您或许不太清楚,小岑硕士博士都在港城进修,还是中药学,那里的工作强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小岑很出色地完成了手上的研究工作,五年读完硕博,这能耐不小哦。”
导师毫不掩饰的大加夸赞,让此刻面对前任的岑昭宇脸上有些发热。
这时,门被轻轻叩响,侍者依次上菜,又为每位客人端上一小盅汤。
一位穿着不同的领班快步走到涂然煦旁,或许是不确定今晚的聚餐性质:“涂总,红酒已经醒好了,今天还需要白酒吗?”
涂然煦侧耳听罢,转头看向陈修平:“陈老师,既然是便饭,白酒就不必了吧。不过餐厅按例醒好了红酒,学弟学妹们有想喝的要不尝尝?”
见涂然煦不嗜酒不劝酒,讲话也透亮。他身为甲方,姿态平和不说,礼数言谈也滴水不漏,着实有些少见。
谈到这个份上,陈修平爽快应好。
岑昭宇和刘特助开车自是喝不了,余下三位学生都想尝尝看。倒也不见怪,华升药业在此作公司专用红酒的品质口味的确让人好奇。
分别为客人倒好红酒和饮料后,侍者道声“慢用”阖门离去。
这一番打岔,之前的话头自是断了。
正在陈修平发愁怎么继续开口时,涂然煦看向岑昭宇开口道:“我也觉得好奇,小岑老师既然在港城读了硕士博士,怎么没选择继续留下发展,又回母校来陈老师手下实验室工作了呢?”
不仅涂然煦好奇,一旁的师弟师妹们闻言都抬头看向她,亮亮的眼睛透射出求知的光芒。
怎么平时给他们讲实验的时候没这么兴致勃勃过……
岑昭宇陷入回忆般思索了下,道:“在港城读博士的第二年末,有天在一家餐厅偶然遇见,陈老师邀请我共进晚餐,了解到彼此都从事中医药行业工作,我们一见如故,越聊越广。”
岑昭宇不自觉看向陈修平,后者鼓励般向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