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别开脸,视线落在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上,下颌线条绷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过了好几秒,他才用极力压抑着某种翻腾情绪、近乎嘶哑的声音回答,避开了邓布利多问题的核心:
“她是一个……巨大的变数,阿不思。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也无法用常规手段约束的变数。她的行动逻辑……混乱而不可预测。”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艰难地组织语言,最终,几乎是咬着牙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维护意味,却又立刻用更深的刻薄将其包裹:
“而且,她不懂得量力而行。禁林那次,魔力消耗过度,手背上还带着擦伤……像个莽撞的格兰芬多。”
邓布利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异样。
他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带着一丝了然。他没有追问斯内普回避的问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强大的、难以预测的变数……”邓布利多重复着,声音平缓,“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变数有时意味着风险,有时……也可能意味着转机。西弗勒斯,我需要你继续观察她。不是仅仅盯着她的力量,更要留意她的选择,尤其是在……压力之下,或者面对诱惑之时。她的立场,她的心之所向,这比她的变形术造诣更能决定她是成为助力,还是……灾难。”
斯内普的嘴唇抿得更紧了。
邓布利多的要求,让他感觉像被强行按进一片他极力想要划清界限的深水区。
观察她的“心之所向”?
这简直荒谬!
他只想评估风险,控制变量,确保这个变数不会炸毁他精心维持的,行走在刀锋上的平衡!
但他没有反驳。
反驳邓布利多是徒劳的,尤其是在涉及“立场”和“心之所向”这种虚无缥缈却又至关重要的问题上。
他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充满厌烦的冷哼,算是默认了这项他避无可避的任务。
“如果没别的事……”斯内普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刻板,带着结束谈话的明确意图。
“没有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感谢你的报告。夜深了。”
斯内普不再多言,猛地转身。
黑袍在他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不耐烦,大步走向那旋转而下的楼梯。
沉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一声比平时更重的闷响,震得壁架上某个银质小仪器轻轻嗡鸣了一下。
校长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柠檬雪宝的甜香、银器的嗡鸣,以及福克斯偶尔梳理羽毛的沙沙声。
邓布利多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夜空,半月形眼镜反射着星光,蓝眼睛里翻涌着比夜色更复杂的思绪。
西弗勒斯的态度……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流露出的对塞拉菲娜·卡斯蒂尔那份矛盾重重的关注。
他回想起,在斯内普告诉他,塞拉菲娜送了他一件尼可·勒梅的法袍之后,他去拜访这位老朋友。
尼可对她的评价很高。
他用了两个词:纯粹与深邃。
他说,他很少见到如此年轻,却又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向何方,并且拥有与之匹配力量的灵魂。
那份‘纯粹’是对自己道路的坚定;那份‘深邃’,则源于她灵魂本质的独特。
尼可认为,她身上承载着某种超越她年龄的契约与责任。
他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