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心仪之物,她便捧在手中细细把玩;若是瞧不上眼的,玩个两日便随手丢弃,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都作了花园的垫脚石。
更令人咋舌的是,卫珠峥看着这条由金玉堆砌的小路,还笑盈盈地为它取名“星星巷”,仿佛满地碎玉真成了坠落人间的星河。
应灼见她如此肆意挥霍,全无半点对钱财珍宝的珍视之意,心中不禁暗暗忧虑。
可卫星朗生性顽皮,对母亲的良言仿若东风过耳,这边听了,那边便忘,依旧自我,花钱如流水,毫无收敛之意。
应灼无计可施,只得严管其一切用度,不许她随意支取钱财。
直至卫星朗年岁渐长,明晓事理之后,才一改往昔骄奢之风。
卫星朗此次回京,因应灼不再亲自管束,隐隐又显露出挥金如土的苗头。
应灼沉吟片刻,语气坚定,下达了命令:“以后疏儿的零用钱,每月最多只许从府里支取十两。一旦超出这个数额,必须到我这里来报备。”
贺遥点头应允,心中却暗自为卫星朗捏了一把汗,不知她如何应对母亲这突如其来的严格管控。
忽而,他想到自己桌上的那块墨,那块墨的质地和香气,都不像平凡之物。又想到昨晚卫星朗回家支取银两时的神情,该不会……
同清晖园相比,瑞莲阁的吃食更显的清淡。
厅外传来一道清脆之声,带着几分不满:“我就说嘛,怎的清晖园中未见夫人身影,原是跑到了母亲这里开小灶,可惜全家无人在乎我的肚子。”
应灼闻言,眸光微转,率先望向那声源之处,只见自家那不甚省心的孩儿缓缓步入,她轻轻放下手中银箸,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来的正是时候。”
卫星朗对应灼的神色变化了如指掌,此时犹如老鼠见了猫,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转而向一旁的卫展嵘投去探寻的目光,企图用眼神询问父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有个道理,卫星朗从小就明白,应灼与卫展嵘总是妇唱夫随,应灼一言既出,卫展嵘从无异议,此次亦是如此,她并未从父亲脸上捕捉到任何异样。
幸而,在这公主府中,还有贺遥一人与她统一战线。卫星朗又将视线移向贺遥,贺遥微微侧首,以唇形轻吐二字:“查账。”
卫星朗心中顿时一松,不过是钱财之事,尚能应对。
她缓缓步入厅内,待落座之后,这才恍然醒悟,自己近日似乎并未闯下什么祸端,方才那番担忧,纯属多余。
应灼缓缓开口:“我已与遥儿商议妥当,从今往后,你每月的零用钱降为十两,若有超出,需向我禀明缘由。”
卫星朗一脸愕然,她双手撑于桌案之上,起身问道:“母亲,孩儿究竟何处做得不对,竟要如此突然削减我的零用?”
她向来花钱大手大脚,手中本就无多少积蓄,昨夜更是为贺遥一掷千金,购得那方珍贵贡墨。此刻囊中羞涩,若是再断了她的零用钱,该如何是好。
况且十两银子,也就能去醉花楼吃上三顿饭!
不过,还有个道理,卫星朗也是从小就明白,母亲的话,覆水难收。
用膳完毕,贺遥便先行返回了清晖园。
应灼洗净双手后,在桌旁缓缓坐下,目光投向卫星朗,询问起铁丸的调查结果。
卫星朗眉头紧蹙,神色凝重道:“情况与您此前的推测几乎一致。尹序母亲仔细查验了铁丸的内部构造与火药配比,初步判断,乌獠的火麟铳威力不如我们预想的强大。也就是说,父亲当年断臂,火麟铳只是一个幌子,有人并不想让我们知道,造成断臂的兵器到底是什么。”她的声音愈发低沉,在寂静中回荡。
卫星朗顿了顿,似在强压内心翻涌的情绪,而后缓缓开口:“当年究竟是什么兵器……”
应灼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醉花楼和飞天阁皆属皇家产业,这次铁丸的消息是皇帝授意莫襄放出的。那便是有意让我们调查,想必他对此事已经了解了十之八九。当年军中细作一案牵连京城,你父亲早已向皇帝禀明详情。你此次回京又汇报了新情况。北地边境是杨氏的势力范围,不妨从细作案着手分析。这世间能有这般威力的武器,多半是杨氏长箭,说不定那失传已久的神兵又重出江湖了。”
卫星朗颔首,如果真是杨氏长箭,必定得作上一番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