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混乱的、迟疑的音符,像是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她指尖的力度带着一种发泄的意味,敲击出内心的纷扰和沉重。
无数个无法解答的疑问在脑中盘旋碰撞,该怎么做才好?
旋律变得缓慢而粘稠,左手的和弦黏连,她试图回想起记忆里遥远的从前。
那是她见过的第一场雪,阳光正好,她和黑泽阵联手把唯一的大人压进松软的雪地里。
那个人说,“好冷,好冰。”
那个人那么怕冷,死前最后的想法也是冷。
生命流逝的绝望和孤独,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是她第一种读到的心声。
直到有人对她说,“她已经死了。”
望月汐明白。躺在那里的已经不是她了。
嗅觉早已失灵,嘴里又腥又咸,她分不清先流干的是怀里那个人的血还是她的泪。
她说,“我知道。”
可是。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失去的痛楚,无法挽回的、如流沙般从指缝中溜走的珍贵时光。
早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她闭上眼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指尖在琴键上砸落,音符变得尖锐、急促。她在质问、控诉,她痛斥自己的软弱、犹豫和无能为力。
回不去啊。
就在这时——
一股截然不同的、温暖而包容的力量,悄然融入了她破碎的音符中。
不是打断,而是像一束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旋律。
包容的低音和弦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混乱,带着理解与抚慰的旋律线条温柔地缠绕上来,如同一个无声的拥抱。
这闯入的音符试图平息她灵魂的波澜,将她从过往的创伤中轻轻拉回。
汐猛的从自己构筑的悲恸中惊醒,琴声停了,只剩下那个温暖的和弦余音在空气中震颤。
她惊愕地抬起头,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带着余悸和茫然。
猝不及防地,她撞入了一双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睛里。
那双眼眸,清澈,温润,如同雨洗过后的万里晴空,深邃得仿佛能包容下她所有的风暴与尘埃。
是,苏格兰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