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想起,那个为了自保没能出手救下的少女。
鬼使神差得,竟想要救下他。
今时夜深雾浓,不同那日山匪环伺,在一群老骨头面前,或可一试。
她一点点摸索到棺侧的机关绳。
屏息聆听,待那群人无知无觉地靠近,她眼睛一横,全力拉下绳索。
轰隆——埋在土中横木霎时腾起,彷如无根浮萍四处乱撞,激得落叶飞扬扰人视线。牵扯木板的麻绳,在地上交错行进,酷似游蛇。
那帮老东西腿脚不利索,躲避不及,俱是跌在一起,乱作一团。
顷刻间,如有神助般,起了一阵狂风,势头猛烈,呼啸着席卷荒冢,扰得群树相撞,枯枝乱击。
诡谲之声,在耳畔环伺,如同百鬼悲鸣。
“棺材飞了!飞了!”
“蛇!有蛇!”
“闹鬼了、一定是闹鬼了!快跑!”
做多了亏心事,自然怕怨鬼索命。
老匹夫们被吓得溃不成军,哀嚎着或滚或爬地逃命去了。
世道艰险,眼下保命机关已毁,她得尽快寻觅藏身之所。
她双手撑着失了横木的棺盖,没费多少的力气就推开了。
芸娘缓慢起身,强烈的酸痛感霎时袭满全身,她僵在原地,满是淤泥的手紧抓边沿,指尖泛着青白。
她眉心微皱,痛呼出声。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真要命……
“多谢。”
隐入夜色的人影倏地动了。
芸娘兀地受了惊,喉咙里发出了呕哑的呜咽声,双腿一软又栽回到棺材里。
“不知阁下何人,救命之恩定当报答。”青年拱手。
芸娘抵住棺沿,猛地坐起。
结块的头发散乱着披在肩上,头顶看不出形状的发髻支棱着像是鸡窝。暮色里,那双常年浸在黑暗里的眼睛,在月光照射下亮得惊人,远远望去,活像个诈尸的鬼。
青年大惊失色,他本想凑近搀扶,脚却钉在原地。
他再次敬问:“不知阁下大名。”
芸娘剥开脸上乱糟糟的头发,狐疑地打量他。
清辉透过残树乱枝,落在他单薄的衣衫上,欣长的身影好似泛着微光,透着不寻常的温润。
幽微月色照不透他的面容,唯余霜影零落洒下,将他锋利的下颌映照出了几分和煦。
这人,竟然不惧她?
芸娘的嘴角荡开一丝微不可见地笑意,不觉高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