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乘船走水路,春芜的一应吃食皆由裴景付钱,住的船房也都是最好的。
他们在船上待了整整两日,春芜有些坐不住了。
面前的人坐在窗边一会儿看看医书,一会儿又在上面圈圈写写。春芜在房间里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靠着屏风,一会儿心血来潮逗逗食鬼兽。
她现在看见朱笔就烦,这两日在船上不知画了多少符箓了……
她后悔了。
不该送他来沧浪城的,这种无事可做的时光太磨人,春芜迈着步子出了房门,从路过的店小二端的果盘中抓了把干果,就这么站在甲板上,吹吹风眺望远方。
裴景则还在房中闷着,甲板上风大,他吹不得。
蓝天白云,几只鸟排成线飞过,江面宽泛,一眼望不到头。时而有船只齐头并进,时而将她他们这艘船撇在身后。
她乘的这艘行船速度不算慢,波涛激荡壮阔,将他们撇在身后的货船上飘扬着“霍”旗,春芜盯地出神,直到它越来越小,整艘船只剩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视野中。春芜不知在甲板上站了多久,视线中重新多了一个点,慢慢浮现出一个码头。
申时三刻,船慢慢靠岸。
春芜凝眉问路过的小二,“船怎么靠岸了?”
小二顺手将木盘往胳膊里一夹,“客人有所不知,前方便是青川城,城中大兴土木,修建宫殿,这个码头被封了,只许进不许出。”
?
“登船时,可是说好去沧浪城的,现下到了青川便靠岸,这中间差不少银两,给退吗?”
小二笑道:“银两还需客人找掌柜的退还,青川城中绝非只此一个码头,客人下了船可自便。”
这也太霸道了,修一处宫殿就要将这最大的水路封了,看来青川城主看不上这行船货运之财。
春芜回到船房时,裴景还伏在桌案上写札记。
她随意问道:“还未写完么?船快要靠岸了,我们收拾东西准备下船。”
裴景抬头看窗外,绵延山脉映入眼帘,他问:“青川城?”
“对。”春芜解释,“这码头只进不出,等我们上了岸再换行。”
“也好。总归道长在我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也不必急于回沧浪城。曾耳闻青川城音韵一绝,杂耍奇玩多不胜数,素有“乐城”之名,天色欲晚,既到了青川城,也可借此机会领略一番此地的风土人情。”
“道长意下如何?”
“先上岸吧。”春芜没多说什么,他们现在是主雇关系,第一要义是保护他的安危,至于沧浪城那边,她会给师兄写信过去说明情况。
暮色四合,春芜五感敏锐,他们二人甫一入城门,便被人四处打量,尤其是长街两侧店铺闲着的掌柜,不断朝他们投来打量的视线。而春芜也装作毫无所察,从一进城就表现出满是好奇的举动,这瞅瞅那看看,唯独不离开裴景三步。
她将青川城总结为四个字——歌舞升平。
就近找了一家名叫仙人醉的酒楼,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掌柜的看着裴景已然是一副贵公子打扮,锦袍华服,玉簪挽发,腰间玉佩皆是上等,他远远走来,一派儒雅温和,气质形象都是一绝。
如果身后不是跟着一位道长,掌柜的定要将他举荐给霍老爷。
至于这为什么要举荐给霍老爷,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霍家还不是豪绅,霍老爷人笨,在码头做了个放船的一个小厮。
惊蛰那天本是无风无雨,百姓皆驶船捕鱼,却不料骤起狂风暴雨,船翻人亡,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唯独霍老爷霍挺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