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声叫着她的名字,道了句“好久不见。”而她却像是未听清,依旧低低打着伞,磕磕绊绊地朝他走过来。
宫道狭隘,她手里的伞又打得那样低。一朝他靠近,伞头便直戳他的肩膀。
偏偏她似是无知无识,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用伞继续戳着往前。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都瞧不清路了,还要打着那把破伞吗?”他难得讥讽,一下子又想到关于她脸的那些事。不免又感慨了几分,手眼通天又如何?照样是残缺如此。
嘴上虽是说着,但手已经握住了那把伞柄的中间。像是拽着一个迷路的小孩,他未说一语,却一步步带着她往前走着。
因着那伞的遮挡,缈映雪并未瞧清这人的面容。见他在带路,直以为是牛砾那边的人,终于发现她掉队了,赶回来接她了。
所以她这边,半清醒半酣睡地走着,脑子里还不忘排练待会要说的词,赶耿霖河走的词。
完全没注意眼前的人,带她走到哪里去了。
等白琰说了一句“到了”,她微微抬伞,看见眼前建筑,差点晕倒过去。
怎么把她送到东宫了!这里离国子监,可是十万八千里啊!
正当她觉得不对劲,要问带路人时,也才看清这人竟是夫子!
“太子妃怎么不进去?莫非还有什么事?”
本来缈映雪心里直道不好,怎么把夫子扯进来了,这下玩大了、玩脱了。这人已经因为那旷课半年,对她意见颇多了。
但白琰嘴里的称呼,又再次提醒了她。
“我是、有事、安排于你。嗝~”她努力压住嘴巴,总算是让这个嗝刚打出来,就立马熄灭于口腔里。
彼时一阵大风刮来,风卷树叶飒飒响,让她的声音有些失真,故而白琰并未听出不对劲。他听到这人居然要安排他,是有些不耐烦的,但并没离开,只是看着她,听她接下来要讲什么。
“你要教书,教那个、雪姓、学子!让她、连中三元!嗝~”
她越讲越顺,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都演上太子妃!去整耿霖河,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她直接许愿!大许特许!看看吏部、内务府、国子监,谁人敢不从!
“嗝~!你教她的时候,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布置课业!嗝嗝嗝~还有。。。。。。啊!”
手上的伞咕咚一下,被人打翻在地。她赶紧遮起脸,却已是晚了。
只听一股温怒的声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就因为我拒绝收你,所以特意穿成了这样,来愚弄我?”
他找了三炷香的人,装扮成了他最讨厌的人,遛着他走了大半个皇城,一路从国子监直到东宫。
他从未见过这样顽劣不堪、劣迹斑斑的学子!
掉落在地的红伞,又被愤怒离开的白琰匆匆踩了一脚。而缈映雪有苦难言,她难道要说,这都是别人的主意。她甚至拦住了那群人,让他们更换了目标,没让他们整他!哎,又给牛兄他们背锅了。
等她刚刚捡起红伞,打算自个走回国子监时,被摧残的红伞,又碰到了坚实的肩膀。
一位来东宫的访客,挡住了她的路。
只有四根指头的左手,搭住了她的肩,道:“太子妃,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