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将她抓着玉符的那只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答应你。”她的嘴比脑子先一步。怎么又能被他勾引到!
“剩下的那半块,最近应当也到玉京来了。”“你说的人是?”“颜国三世子-耿霖河。他只有半块玉符,在颜国的王储斗争里是死路一条。所以早早逃离,为的就是韬光养晦,积累实力。他一进玉京,便对皇上交了意向求娶的厚礼。殿下不日就能见到他。若从他手里拿不来那半块玉符,只能助他成事。与他的婚事,便是殿下的退路与下策。”
“我一定要与他成婚吗?”她拧着眉头,抬头看着季烨之。
“可以不成婚。但殿下最好让他爱上你。他不只是有半个玉符,更是从小在军行里长大。哪怕没有这玉符,他也能靠自己成为一方霸主。”
“爱这种事,怎么能强求?”她怎么能保证,让人喜欢上自己?
“我会帮殿下。”季烨之还抓着她的手,嘴里说的话,却是要帮她追另一个人。。。。。。
缈映雪拿着那半块玉符回雅居的路上,还半是迷糊。等她走到了雅居,才恍然觉得,自己这都是答应了些什么事啊!但手心里那半块玉符,实在是诱惑太大了,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爬起来仔细瞧了三遍。最后躺在床上时,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她梦到蔚国北边有一队徭役人员举杆起义了,他们的领袖说服了颜国的耿霖河合作,麒麟军只花了三个月时间便举兵攻入了玉京。父皇带了几个哥哥极速难逃,却忘了带她走。
明明成功靠自己逃出了宫墙,但起义军里的人,一下就认出了她这位公主。起义军首领,立马拈弓搭箭。她仓皇跑了几步,还是被麒麟军重重包围,被那位首领一箭射中了心脏。濒死的感觉那么真实,真实到她明确知道自己要死了,很快就要死了。
人死前,五感是慢慢减弱的。从一开始格外大声的“把她的尸体挂在城门上!头颅送到那老皇帝那!”,至逐渐小声。这是个慢慢变聋、慢慢变瞎,慢慢无法思考的过程。在只剩最后一丝意识时,她似乎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殿下”,有人朝她狂奔而来。她明明知道那人是谁,但已经没法再回应他了。
这个噩梦,其实不是她第一次做了。但如此完整清晰,倒还是第一次。以往她只做到麒麟军联合叛军,已攻下多少城墙。梦醒后又忘了细节,只剩下丝丝恐惧。今日却格外清晰。连最后听到的那声呼唤她的“殿下”,依然是言犹在耳。
她醒来后,翻出昨晚藏在枕头芯里的那半块玉符,紧紧抓在手里。像是一位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她看了看外面的天,也只算蒙蒙亮,连太阳都没有出来。“春兰,太早了。我还没完全醒呢。”她裹了一层宽松的外衣,揉着睡眼推开门。
开了门后,她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吓得立马裹紧了衣服。而后她迅速关上了门,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挽好发髻,才又打开了门。
“你怎么这么早来?”
昨天他们分开的时候,季烨之说过会来找她,带她去一个地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早来找她。
季烨之这次倒是没有穿那身黑白的道士衣服了,倒是他手上托着一个漆红的托盘,上面是明显的女子衣裙和配饰。
“殿下,换这套吧。”他一边说,一边将托盘放在屋内的矮几上。
这身衣裙是粉色为底,裙身有大大小小的粉色花边,她从案几上拿下来的时候,衣裙就像一朵盛开的粉色重瓣芙蓉,层层叠叠堆在腰间的,是勾线流苏。粉与白间杂到了极致,像是要把清纯和可爱一同发挥到满分。连那些小配饰,也都是珍珠连成串,粉白的绒花簪。
她已经一年没去户部拿新衣服了,这一年里她总觉得穿什么都无所谓。今日在帷幔后穿这套衣服时,动作明显慢了很多。她抓着下摆垂落的收腰锦带,回忆着春兰的手法,勉强打了个络结。
“等会我们会去城东的一家食肆。”
缈映雪应了一声,推开帷幔走了出来。她手上还在弄着发簪,等走到季烨之跟前,她笑道:“没想到你这道士的品味,还挺。。。。。。粉的。”
季烨之反而叹了口气,像是看一个不好好穿衣服的小孩。他走近了她,双手绕到她后腰,抓住那锦带。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那络结果然早已散了。
“殿下,穿花结不是这样打的。”
他的左手抓着锦带的扣环,右手抓着锦带,从她的后腰侧牵绕着身前。
那带子在他的十指翩飞下,竟然如此听话。她恍然想起,这些当道士的,好像是手指很灵活,不仅要回极速画符,还得会学些绳索捆法,捆仙的、捆僵尸什么的。小时候翻花绳,季烨之总是能玩到最后。
“你还没说,好不好看。”
季烨之打络结的手一顿,他慢慢又低声地回道:“好看。”但很快,他又补充道:“颜国三世子,一定会心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