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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段性胜利（第2页）

周辛夷没有看他，更没有动，像极了一个专注阅读的好学生。周叙呈一眼就能看穿她那种演得过头的从容，却仍然没有叫她。只是又站了几秒，然后关门回去。

这样带着攻击性的冷战，她却偏偏用乖巧包裹着所有的反抗与情绪，让他无法抓住她的错处，每一次故意的小动作却又都让他束手无策。这样的情况，反而让周叙呈有一丝动摇了送周辛夷出去留学的想法。国外他不会常在，周辛夷真的能在那边独立地好好生活吗？

*

晚上，周辛夷虽然整整闹了一天，按照她的计划，的确没有让周叙呈如愿过得轻松。可委屈和难过依旧盈满了她，她分外明白这些赌气的行为无法带来真正的解脱，所有挣扎都只是暂时的，无法抚平她内心的痛楚。

她一个人跑进放映室，随手点播了一部老旧的黑白文艺片，窝在角落的沙发上。屏幕里的情节缓慢推进，配乐忧伤一如她此刻心情。

她蜷缩成一团，试图将自己藏进黑暗里。她并不是真的为电影而来，只是找了个借口，给自己一个空间来释放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尽管她已竭力压抑，但心中那股要再次被抛弃的情感，最终还是渗透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回头，在模糊的屏幕光下，她看见周叙呈缓缓踏入。可她心情实在糟糕，没工夫搭理他，于是继续埋头在膝盖里。

他轻轻坐在了另一个沙发上，没有声音，没有指责，似乎只是想找个地方和她一起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空气中没有任何言语，只有那个曾经熟悉的男人靠近她的身影。

电影缓缓推进到高潮。女主角站在空无一人的码头上，看着载着她爱人的轮船，在雾气中渐行渐远。没有台词，只有悲伤的旋律和女主角那张泪眼婆娑却强撑微笑的脸。

周辛夷的眼睛跟着电影一同模糊，内心不住游离了起来。想着自己的处境，想着自己这场注定会失败的战争。那些白天积攒的愤怒和赌气，在这一刻开始融化成了无尽的委屈与难过。

她再也忍不住，开始无声地哭泣。

眼泪滴落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周叙呈目之所及是周辛夷肩膀在黑暗中克制的微微颤抖，以及那还没来得及从下巴落下就被周辛夷狠狠擦掉的泪珠。

周叙呈看到她的泪水，心中的波澜起伏，几乎要无法承受。他站了起来，走向她，坐到她身边空空的沙发上。周辛夷的身体微微僵硬，连哭泣的动作都被一瞬间的惊讶冻结。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臂，轻轻地、却坚定地将她揽入怀里。那一刻，温暖的怀抱包围了她的身体，却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他一下一下地，用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

“没事了。”他的声音特意放得温柔，“别哭了。”

认为这是个把话说开的好时机，他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不想出国，是吗？”

他以为，她会点头，或者会像以前那样哭着控诉他。但周辛夷没有。她只是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点点刚哭过的沙哑：“……我困了。”

周叙呈准备好的一肚子道理计划全都被这三个字，堵得严严实实。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可他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感受着她平稳下来的呼吸，最终，只能纵容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收紧了手臂，让她靠得更安稳一些。

放映室里，电影已经结束了，屏幕上一片漆黑，只剩下他们两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周叙呈以为她真的睡着了。可此时此刻周辛夷正靠在他温热的胸口，在黑暗中悄悄睁着眼睛。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她没有绝望，他妥协了。他问出了那句“不想出国，是吗”。这说明，他舍不得。她的战争，还没有输。

今天的这个拥抱，就是她从他那座冰冷的城池里攻占下来的第一寸领土。虽然还远远不够，但这是一个开始。

周辛夷在黑暗中，无声但满足地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