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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气（第2页）

周辛夷把书包随意丢在玄关，然后就像一只占领了山头的猫，堂而皇之地霸占了整个客厅。从影音室里翻出了最新、最吵闹的一部偶像剧，把音量开到足够让二楼书房都能听见的地步，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抱起一桶周叙呈绝对不会让她碰的冰淇淋，用长柄勺一勺一勺挖着吃。

管家王姨看得心惊胆战，几次想上前劝阻，都被周辛夷用无辜的眼神挡了回去。

“王姨，爸爸今天在家办公，我怕他太辛苦，放点声音热闹一下嘛。”

周辛夷嘴上说着最贴心的话，眼睛却瞟向二楼书房紧闭的门，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书房里的周叙呈，当然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喧嚣。

他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文件上，但那些甜腻的台词和少女偶尔发出的夸张的笑声，像一根根羽毛，不断地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

周叙呈全程没有下楼说过一句话。

这场无声的战争，比的是耐力。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热闹”和“死寂”中流逝。

傍晚六点，周叙呈有一个跨洋视频会议。

他特意提前让王姨去提醒周辛夷，说自己有重要的公事，需要保持安静。

周辛夷乖巧地点点头，关掉了电视，甚至还像模像样地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就在周叙呈以为她终于闹够了的时候，他的会议开始了。

书房里，周叙呈换上了挺括的衬衫，戴上金丝眼镜，面对着屏幕上几个金发碧眼的合作方，恢复了那个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周先生形象。

会议进行到一半，气氛正严肃，书房的门，却被轻轻敲了两下。

周叙呈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被推开一条缝。

周辛夷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草莓印花的可爱睡衣，头发也松松地挽了起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牛奶。周辛夷像是完全没看到电脑屏幕上那些错愕的外国人，用一种天真无邪的、带着点撒娇的语气，甜甜地喊了一声：

“爸爸，你在忙吗？我给你热了牛奶，喝了对胃好。”

那一瞬间，周叙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理智崩断的声音。

他看到屏幕上，一个合作方没忍住，露出了暧昧又了然的笑容。

周叙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用流利的英文对屏幕那边说：“抱歉，一点家庭私事，我们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

他甚至来不及听对方的回复，就直接切断了视频。

书房里恢复了死寂。

周叙呈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口，“砰”地一声关上门并反锁。他转过身，黑着脸，一步步逼近还端着牛奶、一脸“无辜”的周辛夷。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叙呈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周辛夷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牛奶都晃了一下，“我只是看你没吃晚饭，想给你送杯牛奶……”

“周辛夷，”周叙呈难得连名带姓地叫她，“你觉得这种小把戏有意思吗？”

周叙呈的怒火，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周辛夷所有的伪装。

周辛夷也不装了，把牛奶重重地放在他桌上，眼睛瞬间就红了。

“是，是没意思！”周辛夷也拔高了声音，“那你呢？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栋空房子里，自己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就有意思了吗？！”

周叙呈被周辛夷问得一愣：“我什么时候……”

“别装了！”周辛夷冷笑着，终于扔出了那颗她埋了很久的炸弹，“两个星期前的慈善晚宴上，那个挽着你胳膊、笑得花枝乱颤的张小姐！你敢说你不记得她是谁吗？！”

周叙呈彻底愣住了。

周叙呈完全没想到，周辛夷闹了一天，甚至可以说是闹了两个星期，根源竟然是在这里。

周叙呈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委屈而满脸通红，正浑身发抖的小姑娘，所有的怒火，忽然都变成了一种狼狈的无力。

周辛夷见他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心里最后那点火星也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周辛夷看着周叙呈，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教我不能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那她呢？她算‘三’，还是‘四’？”

问完这句，周辛夷没等周叙呈回答，转身就跑出了书房。

只留下周叙呈一个人，在这巨大且混乱的沉默中，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