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章拿出一个信封。
封皮没有署名,姜盈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劣质墨水的味道很重,随着竹纸摊开的动作无孔不入地挤进鼻腔,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兀然愣住。
上面的墨迹早已干透,可从那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的字迹中,似乎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文彦,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然后决然赴死的。
文彦在信中说,他自知此次中举无望,再无颜归家面对父老,与其苟且偷生,在这世上当一只只会吃饭的米虫,不如了结此生。
姜盈将那封短短的绝笔信来回看了两遍,才小心将其收起,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何会觉得此案有蹊跷了。”
有此等文采和见识的人,不会仅仅因为一次中举无望就轻易地放弃生命。
这其中一定有别的缘由。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前。
许文章率先下了马车,姜盈紧随其后,一进门,却看见了侧边那道熟悉的身影。
是崔昭。
他皱着眉,正在和宋唯明说些什么。
姜盈拉着许文章小声八卦道:“我们崔大人,和你们宋大人,关系一直是如此好么?”
许文章似乎也觉得在背后讨论别人有些难为情,往侧边瞥了一眼,便压低声音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交情自然不比旁人。”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姜盈耸耸肩膀:“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谁能忍得了他那狗脾气?”
侧边忽然传来噗呲一下的笑声。
姜盈僵硬地扭过头,却看见崔昭和宋唯明二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后。
崔昭脸色难看极了,显然刚刚的话全被他听见了。
宋唯明哈哈大笑:“岁安,你这下属,还真是真性情,会说话,我喜欢!”
姜盈心都要死了,却还是勉强笑着,试图解释:“其实吧…”
崔昭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很显然,她现在是彻底得罪他了。
姜盈恨不得抽自己八百个嘴巴子,瞧她这张嘴,祸从口中,祸从口中,她怎么就记不住这个道理呢?
许文章有心替她解释几句:“宋大人,其实远之他…”
“我懂,我懂。”
宋唯明笑够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必忧心,你们崔大人不是小气的人,他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
真的?
当然是假的。
崔岁安此人生平最是记仇,眦睚必报,他认识他那么久,那些真正得罪过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找死的路上。
不知道这位姜大人,能支撑多久。
宋唯明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