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后,他习惯性的打开了电视调到新闻联播,其实我家的电视一般没用,我不怎么看电视,买电视纯属是习惯了一般家里都会有一台电视,偶尔的偶尔,我打开电视也是为了放个声音。
但是诸伏景光意外的习惯看电视,对此他的解释是他们那里还没有这种技术的电视,而且电视是了解世界非常好的途径,所以有时间就会看看新闻什么的,反而是手机社交媒体过快的更新迭代和过于花哨的事件让他不太适应。
我笑他是老头,他没有生气,“如果真的到了2025年,我也五十多岁了哦。”
我:“其实不然,你们那里可以半年当三十年过,你还年轻啦!我们是同龄人,不是忘年交啊喂!”
*
但是今天的新闻显然并不是轻松的事件。
客厅的电视开着,播放着午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带着沉痛:
“……昨日深夜,我市两名执勤民警在拦截一辆涉嫌酒驾车辆时,遭嫌疑人恶意冲撞……民警张伟同志当场殉职,年仅28岁;民警李强同志重伤送医,目前仍未脱离危险……犯罪嫌疑人已被控制……”
画面切到了医院门口,闪烁的警灯,悲痛欲绝的家属,同事通红的眼眶和紧握的拳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诸伏景光。
他原本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日常用的资料,此刻,他身体微微前倾,拿着纸张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顶端的薄茧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电视屏幕上,那双向来温和清澈的灰蓝色猫眼,此刻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翻滚着惊涛骇浪——震惊,愤怒,痛楚,无力。
殉职。
重伤。
28岁。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向他尘封的记忆,将那个灰暗天台上的冰冷绝望、子弹穿透胸膛的剧痛、以及意识消散前对zero最后呼唤的不甘……血淋淋地撕扯开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客厅里只剩下新闻主播沉痛的声音和窗外偶尔的鸟鸣,那股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气压,从他身上无声地弥漫开来。我能感觉到他身体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景光……”我小声唤他,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像是被惊醒,猛地回过神,眼底翻涌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快得像潮水退去,只留下一片冰封的平静,他放下手中的资料,动作有些僵硬。
“抱歉,我……去一下阳台。”他的声音异常干涩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没再看我,也没再看电视,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通往露台的玻璃门。
玻璃门无声地滑开又合上,他颀长的背影立在露台边缘,背对着屋内,肩膀的线条绷得笔直,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沉重的孤寂和悲伤。
我沉默着关掉了电视,那沉痛的声音消失了,但客厅里的寂静更加压抑。
“人生有命,修短死矣。”
如果可以,我不想面对任何人的死亡。
我知道他现在需要空间,就像当年把自己锁在壁橱里的那个小男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露台上没有任何动静。
最终,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没有开门,只是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阳光有些刺眼,我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影,和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