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元帅的银甲已被削去神纹,锁链坠地的声响惊飞了栖在朱檐上的白鹤。
北斗星君握紧袖中星盏,看着昔日并肩的同僚一步步走向诛仙台,玄色法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恍若一面将倾的战旗。
“元帅留步。”北斗星君的声音被风声撕碎。他上前半步,星盏中流转的微光映出天蓬苍白的脸——那上面还留着通明殿上叩首时的血痕,此刻却凝着释然的笑。
天蓬晃了晃锁链,镣铐相撞的清音混着冷笑:“星君这是来送我,还是来验明正身?”
他仰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穹,广袖扫落肩头霜雪,
“早该料到,替那丫头担罪,不过是给玉帝个台阶下。”
北斗星君喉头发紧,星盏中突然腾起幽蓝火焰。
他想起三日前夜观星象,天蓬命星黯淡如烛,却执意将“调戏仙子”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你明知此劫九死一生。。。。。。”话音未落,天蓬已转身面向人间,锁链在诛仙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她不该卷进来。”
天蓬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砸在北斗星君心上,
“那丫头总爱往刀尖上撞,我若不拦着。。。。。。”
他忽然顿住,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月桂花瓣——那是苏桂绾发间常戴的银饰所化。花瓣在掌心化作齑粉,随风散入苍茫云海。
北斗星君攥紧星盏,滚烫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
他何尝不知天蓬心意,又何尝不是在通明殿上,将袖中记录真相的星轨图攥出了血痕?
“若有来世。。。。。。”他终究没说完,只将星盏中最亮的北斗七星摘下,化作流光没入天蓬体内,
“此去红尘,若遇险境,七星自会引你一线生机。”
诛仙台的锁链突然迸发金光,天蓬的身影在剧痛中扭曲。
他最后回望了眼广寒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告诉她。。。。。。莫再犯傻。”话音未落,整个人如陨星般坠入人间,只留一道暗红血痕,在白玉石阶上蜿蜒成未写完的诗行。
北斗星君握紧空荡荡的星盏,望着血痕被风雪渐渐掩埋。
诛仙台的金光如利刃割裂云层,天蓬坠落的身影在罡风中扭曲变形。
北斗星君抛出的七星流光护着他残破的仙魂,却抵不过玉帝旨意的万钧之力——一道刻着“投猪胎,受百劫”的朱批从天而降,化作滚烫的咒文烙在他心口。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天蓬感觉自己的骨骼在错位重组,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
记忆如碎片翻飞:通明殿上苏桂绾苍白的脸、北斗星君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那夜他偷藏的半片月桂花瓣。可这些念想在天规的碾压下,都化作了催命符。
当意识重新凝聚时,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他想抬手擦拭眼前的迷雾,却发现自己只能笨拙地晃动猪蹄;想要开口呼喊,发出的却是粗重的哼叫。
头顶传来老母猪生产后的喘息,四周温热的小猪拱着他蠕动——他竟真的成了猪圈里最丑陋的幼崽。
北斗星君送来的七星之力在体内游走,却无法改变既定的诅咒。
天蓬望着泥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浑浊的猪眼里泛起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