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妃怨毒地盯着皇后,“你早就知道……你算计我!这都是你设计好的!”
皇后简直想翻个白眼,自己蠢还要怪别人太聪明,语气冷峻了几分,“姐姐休要攀诬!本宫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哪里会知道这些腌臜事?要怪就怪姐姐想灭的口没灭成!”她微微示意,手下立马揪着遇春掼在地上。
“说说你是怎么把冯大家推到御池里的吧!”
“小人冤枉!小人都不认识冯大家……”
皇后厌烦,“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冯瑗,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他。”
冯瑗依言出列,她一直立在隐蔽处,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走到遇春面前,面无表情道:“遇春公公,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啊、啊……”遇春吓得瘫软在地,“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冯瑗朝向泰安帝拜伏,朗声道:“启禀陛下,臣女冯瑗于五日前约酉时三刻,在御池廊桥上遇到这位遇春公公和巫师,因觉巫师打扮怪异就多看了一眼,谁知半个时辰后,遇春公公和另一位公公就将臣女推下御池意图灭口,并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幸而臣女会一点水性,又有路过的宫人相救,才幸免于难。这几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庇护,恐怕劫数难逃。”
“你就是冯大家?起来说话。”泰安帝被迫在边上看了半天戏,本已脸色阴沉。此刻见到冯瑗,面色微霁。舞雩轩事件中就听过这个名字,不由细细打量了一番,一个念头渐渐成型,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他挺直背脊,昂首睥睨,扬声宣判,权力让他的声音更加震撼人心。
“恭妃丧心病狂,忤逆犯上,罪不容诛,念及侍奉多年,赐尔自裁。晋王失德,褫夺亲王封号,降为郡王。一干宫人,交予皇后处置吧。”顿了顿,似提醒道,“年关将至,不要引起物议。”
皇后自然知道最后一句是敲打自己,不要得陇望蜀。她眸光微敛,淡淡扫过跌坐在地面如土色的恭妃,微微颔首领命。
泰安帝袖袍一甩,径直迈步离开,没有再看皇后或者恭妃一眼。众人各自行礼恭送。
冯瑗抬起头,正对上皇后看向自己的目光,幽暗不明,难以揣测。
赵昱此番离京,一是确认母亲为郑氏所害,要来母亲陵前凭吊祭告;二来他需要冷静思考,如何为母亲报仇;第三个原因,是他不愿承认但又最真实的——他无法待在京城而不去见她,可事到如今,相见不如不见。
赵昱看着墙上挂着的淑妃谢沅的画像,手中剥着杏仁,一粒一粒盛在边上的秘色委角方盘上。他的声音轻而缓,如梦呓,如絮语,“母妃,孩儿爱上了一个姑娘,她叫阿瑗,您要是见了也一定会喜欢她的。可是,她对我总是若即若离。她那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心意,可是却执意离开,我应该放开手让她走吗?其实,我答应过让她走的,却一次次食言。在她之前,我从未动过心,在她之后,也不会再有了。”
“起初,她女扮男装,我还嫌她不够阳刚故意踢伤了她。”赵昱轻轻笑了,“直到那晚在江仙阁下,我看到她临风而立,宛如嫦娥仙子,我才意识到她可能是女子。说真的,她的伪装功夫很好,举手投足全无女儿情态,倒像是少年老成的学究。当我确认她是女儿时,我真的欢喜,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何欢喜。”
“也是从她变回女儿身之后,她一心求去,言辞委婉,但心意是坚决的。我想方设法让她留下,但留下做什么我也没有想过,我只是想经常看到她。显哥哥说得对,我于感情方面,迟钝又自负……”
赵昱从静室中走出,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峻。陈满疾步上前,递给他一片薄薄的纸条,低声道:“宫里来的消息。”
赵昱展开纸条,上面赫然六个字,“恭妃疑行巫蛊。”赵昱皱了下眉,恭妃的愚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巫蛊之事可是宫中大忌,一旦事发不可挽回。
赵昱忍不住低叹:“这对母子真是……”赵昇居心虽歹毒,但这么多年也承担了平衡朝堂势力的作用,一旦他出事,父皇会选谁来顶替他的位置呢?赵旻和太子一母同胞,父皇总不至于不顾伦常启用他,那么那个牵制太子的人选只能是自己,到时候自己就算不想争也得争了。
赵昱思忖良久,将纸条靠近烛火,红色的火焰攀上纸条,瞬间将它吞噬,化成破碎的灰烬。既然身处局外,不如在此地多住几日,远离是非,静观其变。
他打开享殿的门,一阵寒风鱼贯而入。宫里的风,怕是更加凛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