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家公子与李家小姐私奔不成在密林被劫,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楼下万晓先生醒木这么一拍,这一回故事就此散场。
出了八珍楼,沈千灯要去启照商行,下马车前,她也戴上了帷帽。
“我们找槐青姑娘。”
“二位随我来。”商行的掌柜为二人引路。
瞧见沈千灯,槐青手中的活都没放下就迎了上来。“小姐来得正好。”
屏退左右,槐青才拿出箭弩。
“弩做好了,”槐青往袖弩中插了一支箭,双手呈上,“这第一箭请殿下首射。”
槐青替沈千灯把袖弩绑在了胳膊上。
沈千灯抬臂朝前握拳牵动引线,只听铁器滑动的摩擦声,短箭飞了出去。只这一瞬,还未等几人高兴起来,旋即掉落在三步之外。
槐青快步走上去捡起落箭查看,“我挑了几种不同长短重量的袖箭,再试试。”
几番尝试之后,一支一支袖箭落下,皆无令人满意的结果,威力都不足与竹箭弩相提并论,更不要说匹敌弓箭。
“怎会……如此?”槐青再一次蹲下捡起落地的箭矢,一直平静的眼瞳也掀起惊涛,难以接受如此彻底的失败。
她径直跪下,转向沈千灯的方向请罪:“是槐青无能,殿下恕罪,请再给我一些时日。”
这是她主动向沈千灯讨的第一个差事,也算是投名状,结果却是大失所望,让她无地自容。
沈千灯拉起槐青,握了握两人交叠的手,“无妨,此事不急,你也不曾好好休息,辛苦了,今日且先随我回府。”
——
“这位是槐青,是我在青州的旧识,今后也跟在我身边伺候,负责此行对商行账目的打理,不算在大内,你二人照旧,有不熟悉的地方,你们多帮衬槐青着些。”沈千灯对紫沅紫泱说。
“是。”
进了门,槐青才说:“我哪里懂什么账目,恐怕会给殿下添麻烦。”
“放心吧,自有赵家的账房先生管着,你装装样子就好了。”
院外,紫泱偷偷议论着。
“这槐青是从哪冒出来的,一来就住在耳房,把我们两个贴身伺候的往哪里搁?况且她那副潦草模样,哪里像是会伺候人的。”
“殿下都说了是她在青州的旧识,又不计入大内名册,与我们的差事也不相干,你何必在这里与新来的人拈酸吃醋,哪里有一等大宫女的样子。”紫沅宽慰她,心里却也多了几分考量。
这一批近身伺候的宫女,在外人看来也算是长公主的心腹,实际上也不见沈千灯待谁更亲近些,她虽从不苛待下人,却也无人能体察她的心思。
这位民间出生的长公主看似好相与,实则性格孤僻得很。
沈千灯手指在槐青改过的图纸上比划着,按道理来说以槐青的技艺不该与师兄所做有如此大的出入,可术业有专攻,她一时也瞧不出什么错处,只得先搁置。
这一路三更跟在后面,见识到了沈千灯这个皇家公主的几副面孔,沈千灯离经叛道他一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她如此不畏人言,不把一点流言蜚语放在眼里,甚至利用坊间传言企图将自己的名声彻底抹黑。
再有,任人唯贤、恩威并施,这般气度,不逊储君,师从帝师果然名不虚传。在八珍楼这么一番行径,加上住在赵府的崔家班数十人,为长公主豢养男宠之实早早下好了先手棋,想必往后几步她也已经有了筹谋。若来日与她成为对手,实非易事。
“三公子一路上一言不发,是在想什么?”沈千灯问道。
“自然是想公主所想,忧公主所忧。”
沈千灯不信三更信口胡诌,“那你说说。”
三更走到沈千灯身后,双手先搭在圈椅的椅靠上,“公主前些日子受了伤,”进而假模假样地给沈千灯捏了捏肩膀,“不宜过度伤神。”
沈千灯微微偏头,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的解忧之法?”
三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俯身道:“既然槐青一番努力都做了无用功,那除了箭弩的主人,就再无人能够改制。这个道理,不用我来为公主点醒。此物既不可能为他人所用,不知公主所忧为何?”
三更似乎并没有期待沈千灯的回答,又接着说:“公主何必劳心劳神,为难千金贵体。”
玉京,楚王府。
“小姐,长公主殿下给您送得礼物来了!”屋外传来侍女的通报声。
闻言,南宫云檀欣喜,放下手中刺绣,就快步到院中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