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洛阳城的嘉德殿却弥漫着一股更微妙的硝烟味。
何莲捏着那面沾血的护心镜,银质的凤凰在烛火下折射出妖异的光。吕布的血、敌人的血,还有不知名的污渍混在一起,凝固在凤羽的纹路里,像一封用生命书写的战书。
“太后,吕将军说……”赵忠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说这凤凰沾了血,更像您了。”
更像她?
何莲指尖划过镜面冰凉的凸起,那粗糙的触感带着铁锈的腥气,直冲鼻腔。吕布这疯子!送个“战利品”都送得这么……惊悚又暧昧!像把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挖出来,血淋淋地捧到她面前。
【社畜の无语:大哥!你这撩妹手段堪比恐怖片!血染的风采?我只想要KPI达标奖金!】
她抬眼,正好撞进赵云深潭般的眸子里。他站在三步开外的阴影中,身姿挺拔如松,青袍纤尘不染,仿佛与这殿内弥漫的血腥和混乱格格不入。可他那双眼睛,此刻却翻涌着何莲看不懂的暗流——是担忧?是隐忍?还是……一丝被冒犯领地的不悦?
“赵将军,”何莲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沉默,“虎牢关伤亡如何?张辽、高顺可还撑得住?”
赵云的目光从她手中的血镜上移开,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回太后,张将军左臂伤可见骨,高将军盾阵折损三成,但关隘未失。吕将军……斩敌将孙策银枪,退孙坚部。”
“斩了孙策的枪?”何莲挑眉,吕布这厮,打架还带收装备的?战利品癖?“孙坚呢?”
“负伤遁走。”赵云顿了顿,补充道,“吕将军……似未尽兴。”
未尽兴?何莲嘴角抽了抽。吕布这战斗狂,怕是嫌对手不够强,没打过瘾吧?她捏了捏眉心,把血镜随手丢在案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知道了。传令太医院,最好的金疮药、续骨膏,立刻送往虎牢关!告诉张辽,哀家准他休养三日,军务暂交高顺。再告诉吕布……”她顿了顿,想起那疯子送镜子的行径,没好气道,“让他消停点!守好关!再敢擅自离关追敌,军法处置!”
“诺。”赵云抱拳,目光却再次扫过案上那面刺眼的血镜。
就在这时——
“太后!太后!”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来,脸色煞白如纸,“不……不好了!陛下……陛下他……”
何莲心头猛地一沉:“辩儿怎么了?!”
“陛下……陛下拿了那面镜子!在……在玩!”小太监指着案上,声音带着哭腔。
何莲和赵云同时转头!
只见不知何时溜进来的小皇帝刘辩,正踮着脚,小手费力地够到了案边的血凤镜!那面沾满血污、象征杀戮和吕布疯狂占有欲的凶器,此刻正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抓着,镜面倒映出刘辩好奇又懵懂的小脸!
“辩儿!放下!”何莲失声惊叫,魂飞魄散!那上面的血谁知道有没有毒!有没有瘟疫!
刘辩被母亲的厉喝吓了一跳,小手一抖——
“哐当!”
血镜脱手,直直朝坚硬的金砖地面砸去!
电光火石间!
一道青影如鬼魅般掠过!赵云身形快得拉出残影,长臂一伸,在那血镜即将粉身碎骨的瞬间,稳稳地将其捞入掌中!
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镜面在他掌心翻转,冰冷的银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几滴尚未干涸的、暗红的血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蜿蜒流下,与他冷白的肤色形成刺目的对比。
“……”殿内死寂。
刘辩呆呆地看着赵云,又看看他手里那面可怕的镜子,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赵将军……血……怕……”
何莲冲过去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心脏还在狂跳,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全身。她抬头看向赵云,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多谢子龙。”
赵云垂眸,看着掌中染血的镜子,又看看指间沾染的黏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沉默地走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的、洗得发旧的帕子,极其仔细地、一点点擦拭着镜面上的血污,动作专注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那专注的侧影,修长的手指,以及他擦拭时微微抿紧的唇线,在摇曳的烛光下,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温柔?
何莲看得有些失神。这闷葫芦……擦个镜子都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