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毒。”
“只是火候太过,掺杂了陈年麦麸和…些许灶灰。”
“难以下咽。”
“但,能活命。”
死寂。
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包括何莲。
【他…他吃了?!他真吃了?!为了证明没毒?!卧槽!赵子龙!你是真不怕死还是真耿直?!】何莲内心疯狂刷屏,看着赵云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胸口,酸涩又滚烫。
流民们面面相觑,眼中的疯狂和恨意,被一种更深的茫然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那个天神般降临、一箭封喉的将军,竟然面不改色地吃下了那可疑的、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还说…能活命?
“难以下咽…但能活命…”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喃喃重复,低头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孩子,浑浊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落。
赵云的视线重新落回何莲身上,那冰锥般的锐利似乎被刚才那一口馒头磨钝了些许,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太后心意,百姓已知。然此物粗粝,幼童老弱恐难克化。此地凶戾之气未散,请太后即刻回宫。”
他的语气,是陈述,更是命令。
何莲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散乱,脸上沾着面粉和汗渍,裹着不合身的灰扑扑外袍,怀里还死死抱着那筐“凶器”。
【社畜的终极奥义是什么?是见好就收!是领导给了台阶立刻下!】何莲瞬间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背脊,试图找回一丝“太后”的仪态,虽然效果甚微:“将军所言极是。哀家…这就回宫。”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依旧茫然、饥饿、带着残留恐惧的流民,声音提高:“哀家以大汉太后之名立誓!今日之粥,午时必至!开仓放粮,绝无虚言!若违此誓,天厌之!地弃之!”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抱着那筐剩下的、被证明“难以下咽但能活命”的馒头,转身,在赵忠和小太监们劫后余生般的簇拥下,踉跄着,一步一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
身后,是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有怀疑,有期盼,有麻木,也有……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名为“等待”的光。
赵云站在原地,青色劲装在风中微动。他望着那个抱着柳条筐、背影狼狈却挺直的“太后”,目光在她沾满面粉的赤足上停留了一瞬(她跑出来时掉了一只鞋),随即移开。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刚刚捏过、咬过粗粝馒头的手,对着城楼上某个方向,做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
几个同样穿着青色劲装、气息精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城墙阴影处悄然滑下,无声地汇入混乱的人群边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头裹黄巾、试图再次鼓噪的身影。
宫门在何莲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窥探。
何莲靠着冰冷的宫墙,才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怀里的柳条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焦黄的馒头滚落一地。
“太后!您…您没事吧?”赵忠扑过来,老泪纵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何莲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是大口喘着气,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宫门。
【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用一筐差点毒死人的馒头…和一个不怕死的保镖?】
她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宫门,看到外面那个青色的身影。
【赵云…常山赵子龙…】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面粉和汗水的咸涩。
【这保镖…有点贵啊…得想办法…长期雇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