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身量极高,极其雄壮。
身披沉重黝黑的鱼鳞铁甲,甲叶上溅满了暗红的、尚未干涸的血点,如同披着一身凝固的杀戮。腰间悬挂的环首刀,刀柄和鞘口同样沾满血污,随着他沉重的步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一张脸,在昏黄跳跃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凶戾。横肉虬结,络腮胡须如同钢针般戟张,几乎掩盖了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鹰隼般锐利,又带着猛兽锁定猎物般的贪婪和残忍,穿透摇曳的光影,精准地钉在了何莲和她手中那方染血的玉玺上。
那目光,没有丝毫对皇权的敬畏。
只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碾压一切的暴虐。
董卓!
何莲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来了!这么快!这死胖子踩着点来收人头了!
董卓身后,是黑压压一片西凉铁骑。个个甲胄森寒,长矛如林,沉默地矗立在破碎的宫门外,如同一堵移动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铁壁。浓烈的血腥味和铁锈味混合着汗臭,瞬间压过了殿内原有的气息。
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凝固。
小皇帝刘辩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抽噎,整个人彻底缩进龙椅深处,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连哭泣都忘了。
董卓的目光扫过地上何进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粗粝、近乎狞笑的弧度。仿佛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件值得欣赏的战利品。他的视线最终,还是牢牢锁定了何莲,或者说,锁定了她手中那方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染血玉玺。
他向前踏了一步。
沉重的铁靴踏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踏在何莲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完了完了完了!这死胖子要动手抢玉玺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废皇帝然后把我扔井里?!冷静!李丽君!快想!你看了那么多宫斗剧三国演义女频爽文!快给老娘支招啊!硬刚肯定死!求饶更没用!怎么办?!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何莲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董卓庞大身影侧后方,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那人同样顶盔贯甲,立在董卓斜后方半步的位置。
身量极高,甚至比雄壮的董卓还要高出小半个头,猿背蜂腰,比例完美得如同天神铸就的战像。一身亮银色的细鳞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冷冽的微光,与董卓那身黑沉沉的血甲形成了刺目的反差。猩红色的西凉军制式披风随意地搭在肩后,无风自动。
头盔下,是一张年轻得过分、也英俊得过分的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同雕塑,唇线紧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锋锐和……一种近乎纯粹的野性。
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
隔着摇曳的光影和弥漫的血腥,那双眼睛也正直直地看向殿内。目光掠过地上的人头,掠过抖成一团的小皇帝,最终,竟也落在了何莲身上。
那眼神,极其复杂。
有对眼前血腥场景的漠然,有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警惕审视,但更深层处,似乎还翻滚着一丝……被这极致权力倾轧与绝色妇人交织的诡异场景,所本能挑起的、属于雄性最原始的征服欲和好奇?
吕布!
何莲的脑子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对!吕布!董卓此时的义子!三国第一二五仔!武力值天花板!关键点——他超级自恋!对自己的武力值自恋,对自己的颜值更自恋!
一个荒谬绝伦、胆大包天、却又可能是唯一一线生机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被恐惧和求生欲烧灼的脑海里疯长!
【赌了!死马当活马医!社畜的终极奥义是什么?是甩锅!是转移矛盾!是拉人下水!】
董卓的第二步已经抬起,那蒲扇般的大手,明显是朝着她,或者说朝着她手中的玉玺抓来!
千钧一发!
何莲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瘫软。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吸进了她残存的所有勇气和属于现代灵魂的沙雕之力。顶着董卓那几乎能压碎骨骼的恐怖目光,她以一种近乎荒谬的镇定,甚至带着一丝……嫌弃?
她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手中那方沾满何进鲜血、沉甸甸的传国玉玺。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的事。
她像是丢开一块烫手的、还沾着污秽的抹布,手臂猛地一扬,用尽全力,将那象征着“受命于天”的传国玉玺——
朝着吕布的方向,狠狠一抛!
“接着!”
玉玺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而短促的弧线。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