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行白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他在宗门时,亲眼见她倒了好几次药。
林景微怔,脸上的表情差点挂不住,只能垂头深吸了一口气后,看着他略带复杂的双眸,认真道:“你若真没有办法救我,就别再骗我了。放我去转世投胎吧,起码下辈子,不会有那么多人想杀我。”
顾行白闻言,脸色微变,随着一声认命般地轻叹,他无奈摇头道:“你还真是锲而不舍。五日后,我会带你回竹林,帮你把血找回来。”
“你当真有办法?”林景迅速抬眸,强行压下忍不住扬起的嘴角。她就知道,顾行白如此有恃无恐,定然是藏了一手的。
果然,对付单纯的顾行白,还是装可怜最有效。
虽不知他会如何把血从泥里取出来,但只要有血,林景就不怕自己时日无多了。
看着方才还一脸皱巴巴的小苦瓜,此刻眼中已然闪烁着得逞的狡黠,像只咬到猎物的小狐狸。
他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手指情不自禁伸出,按住了林景快要憋不住的嘴角,“如今可放心了?”
说罢,又假势恼怒道:“注意沉息,别再让灵力到处乱窜。等你学会控制它们,你便能下床了。”
“真的?你又不早说。”林景闻言立刻紧闭双眸,开始掐诀调息。
小师弟这人,什么都好。唯独太爱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肯说。想撬开他的嘴,非得这般费一番功夫才行。
得知自己还有救的林景,心口憋了几日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便是玄曜。
秦念方才被顾行白气走了,她说的下次会来,也不知道是何时。林景有些懊悔,方才就该先与她定好见面的日子才对。
但好在,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待。
林景坐在榻上望着窗外,从日头高悬到暮色西垂,看着顾行白的身影从窗外一次次拂过。窗外景别与昨日并无二致,可她却觉得,今日格外高兴,连睡意都来得更早些。
大抵是昨日一夜未眠的缘故,顾行白刚与她输完灵力,她便困得倒头大睡起来。
三月春夜,月如水凉,窗外忽有惊鸟轻啼,振翅而逃,发出喋喋声响。
林景迷蒙中轻“啧”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屋内温度渐热,她烦躁地掀开被子,却听得耳边似乎有烛火爆裂声响。
林景猛然睁开眼,只见一阵红光闪过,不知自己被什么东西从被子里抓了起来。
后背重重撞在黄泥墙上,她只觉肝胆俱裂。想推开身前黑影,却被黑影中伸出的手掐紧了脖子。
“你…你是谁?”林景喉间声音渐哑。她见来人身法阴诡,下手又干脆利落,与流云宗之前派出的杀手并不相同。
黑影并未回答,反而手下力道更深,指节一紧就要掐断林景的脖子。杀她,本该是一瞬的事,可不知道为何,他却感受到了林景身体里不同寻常的气息,正在与他抗衡。
“顾行白!”林景哑声朝窗外大喊,却不见任何声响。早知,就不让顾行白待在外面了。
片刻后,黑影失去耐心,掌间爆出火焰想了结林景,可就在他爆火的一瞬间,林景体内同样炙热的灵力爆出,直接将那黑影撞了出去。
“玄…呃!”林景颤着手碰到了自己的颈间,痛得惊叫着抽回手。
黑影忽然往屋外看了一眼,迅速闪身离开,飞驰而来的凌越剑扑了空,直直钉进了墙中,只剩剑柄露在外头。
“林景!”
一袭白影闪入屋内,将地上痛苦哀鸣的林景揽入怀间。
“顾行白…我好疼…”
林景的手虚捂着脖子不敢触碰,泪水如泉般滚落,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她此刻颈间的皮肤宛如被滚油泼过一般,皮肉曲卷,焦红黏连。
“别怕,很快就不痛了。”顾行白握住了她乱晃的手,掌间凝冰,缓缓贴上她的脖颈。
随着寒气渗入,灼烧感立刻消解了许多,没那么疼了。林景泪水停了下来,手边捡起床沿掉下来的镜子,刚想抬手照一照,便被顾行白按了下去,将镜子扔向了床角。
“我想看看,烧成什么样子了。”她不是怕留疤,也不是怕丑,只是想好好记住自己被伤成了什么样子。
“不必了,很快就会消失。”顾行白手掌抚过她的颈间,酥酥痒痒的感觉,她知道,是伤口在愈合。
伤口处理完毕,林景看着心事重重垂下手的顾行白,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顾行白眸光闪躲,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林景从他怀里起身,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她径直趴在床边,伸手探入枕下摸索,却只摸到了空无一物的被褥。
符纸,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