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禾不想再跟他废话,索性闭上眼,打算当个聋子。
萧承懿笑意不减,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开口:“为朕……”
“滚。”
殿内一片死寂,崔明禾觉得自己大概又得罪了这位爷。干脆将自己埋进被子里,锦被一拉,整个人蜷成小小一团,连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架势。
本以为萧承懿会勃然大怒,或是强行掀开她的被子继续纠缠。可屏息凝神了半晌,却只听得一声极轻的叹息。
四下一片寂静。炭火噼啪,雪落无声。
她竖起耳朵,隐约捕捉到衣料摩擦的窸窣,而后是脚步声渐行渐远。殿门“吱呀”一声轻响,又轻轻合上。
走了?
她试探将被子掀开一角。殿内果然空无一人,只余案头那枝红梅映在烛光下,殷红得刺眼。
悬着的那口气终于尝尝吁出,她彻底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耳垂上那对沉甸甸的耳坠,触手冰凉。
流萤轻手轻脚挨进来,见她醒了,忙上前道:“姑娘,陛下走了。”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流萤欲言又止:“姑娘,您这样对陛下,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话虽如此,可心底却异样。方才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萧承懿替她掖被角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姑娘?”流萤见她神色不对,担忧道,“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没事。”崔明禾摆摆手,“去给我倒杯茶来。”
流萤应声而去。崔明禾独坐榻上,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出神。
她如梦初醒般忽然惊觉自己对萧承懿的“放肆”似乎变了味。不是从前那种带着厌恶与不屑的放肆,而是近乎……近乎恃宠而骄的放肆。
这个认知让崔明禾心头一颤。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他夜访扶摇宫,逼她抄了一夜的书?还是从他在火场里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亦或是更早……
不,不对。
崔明禾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萧承懿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今日万般纵容,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她不能,也不该对他有半分心软。
“姑娘,茶来了。”流萤捧了热茶回来,见她神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道,“可是陛下说了什么?”
崔明禾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流萤显然不信,却也不敢多问,只道:“姑娘若是累了,便早些歇着吧。奴婢去给您准备热水洗漱。”
崔明禾颔首,待流萤退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真是昏了头,真是疯了。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寒风夹杂着细雪扑面而来,冻得人鼻尖发红。深吸气,冷风灌入肺腑,总算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
“莫名其妙。”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却到底没再将那耳坠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