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复了一遍:“能得什么?”
崔明禾略一思索,带着几分赌气的倨傲答道:“能得这世间万物。”
她倒是看得通透,心也够大。胃口不小。
萧承懿摇头:“世间万物终有尽时,若是求不得,又该当如何?”
崔明禾落笔的手一顿,神情有片刻的怔忪。可很快便恢复如常,将一切都掩藏在那厚厚的傲慢之下。
“若是求不得,那便不求了。此处得不到,别处总是能得到的。”她如此这般回道。
萧承懿只笑。
“好一个别处总是能得到的。”他将她这句话在舌尖细细品咂,意味深长地瞧着她,“你倒是说说,你还想从何处得?”
此话问得轻飘,崔明禾心头却骤然一紧,握着笔的指节不自觉泛白。
她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试探与警告。
那个“别处”,或许是谢珩,或许是任何一个能与他分庭抗礼的势力。而他,绝不会容许这种可能。
她咬咬牙,索性缄口不言,只是沉默地抄书,再不多说一个字。
这笔心思,在萧承懿眼中洞若观火。可他偏要将她的伪装撕下来,叫她原形毕露,无处遁形。
“崔明禾,”他忽然唤她名字,“你看着朕。”语气放得轻,却不容置喙。
崔明禾只得放下笔,十二分不情愿地抬眼。他顺势居高临下捏住她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指腹粗粝,带着常年握笔与执剑的薄茧,摩挲得她皮肤生疼。
“别处再好,也不会有朕这里这般好。”
崔明禾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苍白一瞬,复又涌上羞愤的潮红。他却只觉得有趣,故意将人往死里欺负。
“崔明禾,你知不知道,”他凑近她耳畔,低声笑道,“你这副模样,当真是可怜又可恨。”
崔明禾气急攻心,反手便想掌掴上去,可手腕刚扬起却被他轻易扣住,动弹不得。
“想打朕?”他眉梢一挑,眼含毫不掩饰的戏谑,“好啊,朕给你打。”
“只是朕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一巴掌下去,明日崔太傅的脸面可就不剩几分了。”
“崔明禾,你可得想清楚。”
这话极为不厚道,字里行间都是威胁之意。崔明禾恨得牙痒痒,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几数次,才终于平复下来。
她到底……还是没敢对他动手。
如今是一点辙也没有了,只能继续这般苟延残喘地熬日子。
索性不再言语,只拿一双眼倔强地瞪着他,眼神没有半分怯懦,倒有三分明晃晃的厌烦。
这眼神取悦了他。
比起摇尾乞怜的顺从,他更爱看她这副明明身在泥沼,却依旧不肯折断脊梁骨的模样。
他松开钳制她下颌的手,指腹却并未远离,而是顺着她下颌轮廓线条,缓缓滑至那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畔,用一种狎昵的亵玩意味,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那柔软的唇瓣。
“饿不饿?朕叫人给你备些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