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家户追来时,双玲却咬着肉躲在门清身后,威胁道:“老头,你不救我我就咬死你。”
门清却笑了,帮忙赔礼后,他认定这或许是天意,便用绢帕擦去她脸上的泥水道:“小狼崽子,那你可要跟我走一遭?往后美食管够。”
“可您没告诉我——”
双玲突然掀翻案几,杯盏砸碎声中她嘶吼出声道:“收纳徒弟,竟是要拿同门的血肉去填那渊界!不如当初就让我苟且偷生饿死在乱世里!”
说完她拂袖而去,与殿外年七擦肩而过。玄殿内顿时陷入死寂,唯留陈上忆与门清二人相对。
门清轻叹,“这世道,活着已是万幸。”
陈上忆拽紧拳,回想幼时被植入剑骨经历,嗓音嘶哑道:“本该享誉先天剑骨之人的并非是我,是我偷走了兄长的一生。若当初只是为了续我命脉,又为何偏与渊界交易指名兄长?到底是废材无用,还是你们早当他‘人形剑鞘’?一切都是你们联合渊者的阴谋?”
门清拂尘微动,眼底复杂道:“邪息入体,唯有渊界之人可解。你且想想,到底是谁更需要?现下你失了玉佩,便是失了解药资格。”
“放你的狗屁!”陈上忆怒喝。
昨日花外楼所见,渊界首席踩着无数玄门子弟尸体的骇人模样仍历历在目,“若非是你要植入剑骨,递来毒草,我才不会引毒入身!骗子!渊者要的不止是李家的渊者血脉,你图谋的也远不止此!”
他猛然拽住门清袖口道:“我早该丢了那玄门玉佩!说啊!你们到底要什么?!”
然而,待门清缓缓叙述出真相之际,陈上忆却如遭雷击,身子顿然僵住。
“你以为,先天剑骨为何会选你?”
玄门半山腰,松林环绕。
那座六角小亭静静伫立在风雪中,往日松风亭内本应茶烟袅袅,常有弟子论剑谈玄之声。
今日却只剩寒风穿亭而过。
双玲蜷在亭角暗处,望向手中昨日以寿祭剑留下的狰狞伤痕,她忽觉可笑,拼死守护的师门,一夕之间竟变得如此陌生。
泪眼朦胧间,忽有莹红微光掠过。
不知从何处而来,一只本命雌蝶翩然停在她指尖,蝶翼血色花纹正忽明忽暗。
“好漂亮的翅翼。。。”她喃喃自语,记忆深处似在翻涌。
直到她瞥见雪中那道执扇而去的身影,无意识地取来剑穗铜铃,指腹触到内里暗藏的裂开碎铃,上面依稀刻着「玲」字。
待她轻摇,碎铃声响,昨日献祭而去的记忆决堤而来。
朦胧画面中,看不清面容的少年赤足踏过尸骸,小心翼翼地将两只灵蝶捧到她面前。血珠从他们相抵的指尖交融后滴落,灵蝶翅膀渐渐染上血色。
少年沙哑的声音时断时续道:“日后若。。。我和。。。分开。。。就。。。本命蝶飞。。。是家人。。。方向。。。”
“哥哥?”
待双玲怔然落泪,那只本命蝶忽然振翅,朝着白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在雪白中时刻闪烁着魅惑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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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殿外,飞雪漫天。
陈上忆踏雪而行,却见众弟子面露鄙夷,议论纷纷:
“上春乡芙里早就传遍了,他那柄鬼剑嗜血认主,听说还生啖人肉呢!”
“真是恶心!昨日伤我同门!今日竟还敢在此立足?”
“魔剑宿主,命断亲绝!我看他亲近之人皆是不详之人!都离这怪物远点!”
墨衣少年肩头落满细雪,听见末句他攥紧龙剑,微微蹙眉。并非咒骂过激,而是为童儿以身殉死护的,竟是这般货色感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