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华殿。
“殿下,这赋税乃邦国之大事,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姜太傅一板一眼地说。①
“太傅,本王有一事不明,既然是邦国大事,为何江南重赋?”
“赋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江南贸易繁荣,物产丰富,我朝历来重农抑商,此乃国策,若百姓都去经商,这粮食便无人可种了。”②
“太傅,那本王更不明白了,这江南种不了地,何不用银钱买粮食?”
“江南一山二水七分地,又土地肥沃,最适合种地,百姓手里有余粮,江山才可安稳。”
“太傅,做生意,贸易往来,岂不是可以多挣银两,这吴郡每年可收税银三十万两,能抵好几个郡县,何不让吴郡统统做生意,也好多收些税银!”齐王一脸天真。
“胡闹!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此等浅显之理,殿下务必要明了。”姜太傅神色凝重。③
“太傅,这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若他们多交税银,岂不皆大欢喜?”宗湛不以为然。
姜太傅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这税银也当有个节制,苛娟杂税猛于虎的道理难道殿下不明白?”④
齐王不甚在意。
姜太傅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气。
“太傅,柔妹妹这些时日可好?听说她也去了吴郡,可是为何?”宗湛问道。
姜太傅缓声道:“外祖家在吴郡娄县,她听闻外祖身体不适,急着去探望外祖。”
“柳老太爷身子向来硬朗,既是如此,不如我也去一趟吴郡,就当是替父皇慰劳功臣了。”
姜太傅神色有些惊讶和无措,“殿下,您贵为王爷,学业繁重,恐怕不妥。”
宗湛摆摆手,“无妨,若不是这些老臣子们当年的浴血奋战,又怎么能换来当今这天下的安稳。”
姜太傅甚感欣慰,他郑重地行了一礼:“殿下果然深明大义。”
姜太傅从勤华殿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开春了,院子的积雪融化了。
“太傅大人请留步。”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喊住了姜太傅,姜太傅转过身,看到李公公正等着他。
“李公公有何事?”
“太傅大人,皇上有请。”李公公只是笑着。
姜太傅随着李公公进入长青殿。
皇帝正在翻阅奏章,他赶紧恭敬地行礼:“参见皇上。”
“太傅免礼,赐座。”
“谢皇上。”姜太傅站起身,李公公将椅子搬过来。
“近日宗湛的功课可有长进?”皇上问道。
“回陛下的话,齐王殿下勤勉不辍,明目达聪,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太傅向来严苛,宗湛能得太傅如此赏识,委实难得。”
“殿下确实勤勉。”姜太傅面无表情。
皇帝屏退了殿里的宫人。
“近日前朝关于立太子的奏疏越发多了,太傅以为如何?”皇帝在写朱批。
姜太傅惶恐地站起身,“陛下,臣不敢妄言。”
“太傅不妨直言,朕有三个儿子,太傅以为谁能担此重任?”皇帝看着姜太傅。
姜太傅内心惶恐,他急忙跪在地上。
“陛下,臣只是一介夫子,若让臣传道授业解惑,臣自当为陛下肝脑涂地,只是这等国之根本,朝廷立储这般大的事,怎能是臣来妄言。”
皇帝目光宁静而深幽,他停下手中的笔。
殿内十分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声音。
“朕赦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