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赵晟亟就醒了。
他下意识地侧耳倾听,院外静悄悄的没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什么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些空落,他起身推开窗,清晨的凉风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往日里,这个时辰,他应该能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在院中忙碌,或者至少,能从管事的汇报里,听到她的动向。
可今天,什么都没有,他用过早膳,在书房里坐下,摊开一卷兵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在田埂间指挥若定的样子。汗水沾湿了她的额发,泥点溅上了她的脸颊,可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子。
在京中任何一位贵女身上她们的美,是精致的、脆弱的,像温室里精心培育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雨。
“世子。”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说。”赵晟亟的声音有些沉。
“林姑娘天不亮就去了试验田,说要观察土壤的干湿度和禾苗的变化,午膳……午膳可能也不回来了。”
赵晟亟捏着书卷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白,不回来了?为什么?
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不轻不重,却磨人得很,他把书卷往桌案上一丢,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知道了。”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庄子里的每一处景致似乎都变得索然无味,平日里用惯了的文房四宝也显得碍眼。
整个院落,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变得空旷,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这就是他之前日复一日的孤寂。
但是自从林幺幺来了之后就都不一样了。他需要看见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扑灭。
他不打算再等了。
午时刚过,日头正烈。
赵晟亟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亲手提着一个食盒,出现在了田埂上。
庄子里的农人们看见世子居然亲自来田里,一个个都惊得停下了手里的活,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赵晟亟却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田地中央那个正蹲着身子、聚精会神研究禾苗的娇小身影。
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她挽着袖子和裤腿,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腕和脚踝,上面沾满了泥浆。
林幺幺一手拿着一株禾苗,一手拿着一个小本子和炭笔,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记录着什么。
阳光炙烤着大地,她的鼻尖和额头上全是汗,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上,显得有些狼狈。
赵晟亟提着食盒,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依赖他的脚步很轻,踩在松软的田埂上,几乎没有声音,直到他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林幺幺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她明显愣住了。
“世……世子?”她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腿一麻,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赵晟亟连忙扶住她,温热的手掌有力的托住林幺幺的胳膊。林幺幺慌忙站稳,挣脱了他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