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休息的时候,掬月还在刺绣。
如此带动之下,往日里绣房里还有些懒怠的丫头们,尤其是水莲和水月,一个个肩也不疼了、眼也不酸了。即便掬月还只是个粗使的小丫头,但她的进步有目共睹,生怕她如此勤力在师傅们面前过度表现,抢了她们的风头。
全员拼命三娘的风气吹了几日,池兰终于是忍不住了。
趁着两位师傅不在绣房,水莲和水月也去了二楼躲懒,池兰一把将剪子按在桌上,看着埋头苦绣的掬月,又看看认真缝衣的白青,眉头一竖:“你们就不能歇一会儿么?今儿还是个节呢!”
掬月和白青双双抬头,手中的绣活终于停了一刻。
“怎么?晚上你想出府去看花灯?”白青问,“是谁去岁的时候说,年年都一样,没意思,再也不来了。”
说是怎么说,但去还是要去的。
池兰被白青戳穿也丝毫不慌,只是辩道:“人人都去,难道咱们不去凑个热闹么?再者说了,咱们还是绣娘呢,不去拜拜七姐,也太说不过去了。瞧着吧,那两位一定是在房里打扮呢!”
池兰朝着二楼的方向努嘴,又绕过桌子走到白青的身边,摇了摇她的胳膊:“好姐姐,咱们就去吧!”
她求完白青,又转向掬月:“好妹妹,就休息一天,还不成么?”
掬月知道乞巧节就是七夕,跟前世约会三件套不同,大雍的七夕节日气氛浓厚,不仅要拜织女、香桥会等,花灯猜谜、河灯许愿也是京城里兴起的新活动。
除开上次跟着池兰匆匆出府一次,剩下都是成日窝在绣房,被池兰如此一撺掇,掬月也动摇了。
白青见两人的心思都活络了,也就从众地应下。
“可是咱们晚上出府,陈师傅会答应吗?还有角门的婆子,上次咱们踩着点回来都被说了一通。”掬月知道大雍的宵禁是在三更左右,但不知道温府对于丫鬟的管制是否严格。
“这你就放心吧,咱们绣房跟府里其他的院子不一样,只要师傅点头,拿了对牌,晚上出府也没什么。”
“那陈师傅会同意吗?”
池兰自信道:“托你的福,咱们这几日紧赶慢赶把夫人、小姐的衣裙都做好了,更何况还是乞巧节,陈师傅不会不答应的。”
池兰估计得果然不错,陈师傅听说她们晚上想出府过节,只叮嘱了要注意安全,便许了两个时辰的假。
难得上街,池兰便不想吃府中的晚膳,说要留着肚子吃摊上的小吃。
暮色初临,长街上比起掬月上次出门,人还要多上一倍不止。各家门店也应节日之景,在门口或是挂上纱灯,或是勾了彩带。衣袂翩翩的姑娘们结伴而行,手里捧得都是巧果和花灯。
掬月三人勾手前行,生怕人流如织将她们挤散。
池兰吃完一碗汤饼填饱肚子之后,一心要去广济桥下放河灯,说是要祈求心愿得成。
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好不快活,就是日日一心工作的掬月,此刻也是难得的轻松。
许是因为节日的缘故,沿街叫卖的货郎和摊贩吆喝得更加卖力。掬月对吃食的兴趣一般,反倒是一些珠串首饰和香盒扇坠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前世她赚钱多,自然不会在物质上亏待自己,除了衣服首饰之外,香水也买了不少。
大雍没有香水,但是香粉、香囊、香线都已经传承百年。
挑着担子卖香盒的货郎见掬月三人停下步子,赶紧放下担子,招呼客人:“姑娘,我这儿的香盒都是古法合香,桂花、荷花、茉莉、兰花。。。各种香气都有,若是喜欢,便带一盒走吧。”
那香盒是用小木块雕成的元宝状,做工比较粗糙,掀了盖子,一股浓香冲鼻而来,味道刺激得压根让人分不出是那货郎说的那种花香。
掬月抚着额角,有些头晕。
池兰一把抓过那个香盒,盖了盖子塞回货郎怀里,又揽住掬月快步离开。
“什么劣等香粉,也值得你去看。”池兰在鼻子前边扇风,很是看不上的模样,“有这功夫,咱们还不如去前头的宋娘子饼铺吃两个胡饼。”
白青闻言,伸手往池兰腰间凸出的肥肉掐了一把:“又忘了?前日还说要少吃少吃,等中秋的时候再和菊蕊碰面,我看你怎么办!”
“哎哟!”池兰吃痛,叫得跳脚,她自知理亏,嗫嚅着道,“我。。。这不是过节么,明天,我明天一定少吃。”
掬月在一旁也笑:“好,我帮白青姐姐记下了,看明日早膳谁吃完一整碗的馎饦还嫌不够。”
池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掬月是在帮着白青凑趣,一跺脚就要去抓掬月:“坏妮子,你现在也敢来寻我开心,看我怎么教训你!”
三人笑笑闹闹不过片刻就到了广济桥下,河畔早站满了人,水面上多飘着莲花样的河灯,烛火莹莹,铺开一片碎金摇曳的波光。桥上车水马龙,嬉笑声、叫卖声、丝竹声交织不绝于耳。微风浮动,姑娘小姐们臂弯间轻软的披帛随风扬起,好似彩蝶翩跹。
如此烟火画卷,一时间让掬月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