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什么好事。”景初慵懒地往榻上一靠,“皇帝忌惮着这三卫呢。大概率要丢官的人,哪有什么人脉能留存?”
“那……您要答应他们吗?”太史敬遂问道。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皇帝不想用他们,我想用啊。”景初懒懒道,”都是积年老将,有经验有能力,何不为我所用?”
“只是,”景初话锋一转,“得抻一抻他们,不能答应得太快了。教他们焦心得越久,对我的感激才越深。”
人性如此,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常常不会珍惜。
太史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听自家将主笑道:“德枢,你也歇一歇。过一会儿,随我面圣。”
太史敬知道这是自家将主要提携自己,肃然应了。
御帐外头,卓、马二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燕兄啊,会不会是景将军不喜我二人啊。”卓正业心中焦躁,“我看景将军待燕兄很是亲近,燕兄千万指点一二。”
燕宏才大包大揽:“不会!我家少将军是女子中的豪杰,直爽人物,有话就说。方才少将军分明对二位兄台很推崇嘛!”
“景将军自然是豪杰。”马骥愁眉苦脸,”只是我们同国公府没甚交情,怕景将军不愿插手我们的事!”
燕宏才正要安慰一二,便见景初带太史敬等人迤逦朝御帐而来。
三人连忙迎上。这次卓、马二人终于忍不住了,长揖到地:“求景将军救我。”
景初佯惊,连忙将此二人扶起:“二位指挥何故如此?”
卓正业苦笑一声:“不敢瞒景将军,我二人其实是有事相求。”
马骥也臊眉耷眼:“我二人未能察觉胡虏动向、冯泰反志,逃不了一个失职之罪。”
“但我们实实在在是不知此事,绝不敢知之而不来救驾啊!只怕有宵小在君前中伤,景将军圣眷正隆,我们只好来求景将军替我们美言几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说清了。
景初佯做讶异状:“这点子小事,也值得二位指挥使这样焦心?景初难道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么?二位放心,景初必尽力周旋。”
说着指燕宏才笑道:“燕兄也不为景初正个名。”
燕宏才忙赔笑道:“少将军冤枉我了。我可是说了少将军乃是豪杰奢遮人物,奈何这二人压根听不进我的话啊。”
三人一路说笑,不一时便到了御帐前。
景初这次立功甚伟,皇帝甚至派内相倪和光亲自出帐相迎。三卫指挥使皆心中震动。
沉重的毡帐被掀起,景初及三卫指挥使趋行入觐。
“行在守御使、羽林中郎将臣初……”
“建昌卫指挥使臣宏才……”
“建武卫指挥使臣正业……”
“绥平卫指挥使臣骥……”
“叩见陛下,伏愿陛下福寿永享,长乐无极。”
三卫指挥使少见君颜,又因皇帝心腹爱将景初大胜十万胡虏之威而生畏惧,皆规规矩矩地行礼,见皇帝亲自下御榻扶起景初,言谈间极亲昵,顿时心中大定。
卓、马二人觉得有景初帮忙说话应该不会被深罪了,燕宏才觉得没选错投靠的人。
景初谢恩后,照例侍立在皇帝身侧。有景初在身边,胡人大军又已被驱逐,皇帝悬了这么久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了轻松之色。
如今胡人被驱,御帐边驻守着景初麾下万余人马,加上三卫指挥使带来的六万人,御驾的安全已经有保障了。行在这里几员重臣,若能分化三卫,又使三卫与景初相制衡,多方都需要他,他的威权才会愈发至高无上。
这个简单。政斗嘛,他最擅长了。
一想到这里,李惟顿时安定下来,常年身居高位培养出的尊贵独断气质也显露无遗。他不再是那个被胡人撵来撵去的丧家犬,而是大齐的至尊,翻手云,覆手雨。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操持权柄了。
因此他作无意间提起般笑道:“此次艰险,巧在景卿告假在外,才能发现苏日勒狼子野心,赶来救驾。说起来,景卿怎么偏偏那时候想起来告假外出散心?”
确实很巧,巧到景初像跟苏日勒是一伙的。
景初抬眼看去,目光撞上了一双幽深冷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