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脸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他竟一时开不了口。
苏日勒此时也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阿勒部算是草原上一股不弱的力量了,他不该这样羞辱阿勒部的头人的。
可除了前夜齐人夜袭,阿勒部未等单于命令擅自调兵救火的积怨之外,此时苏日勒的心情也确实有些烦躁。
他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一闪而逝的灵光他没有抓住,而这个灵光竟是能影响战局的事。
他不断地强令自己从战事中抽离出来,想要捋清思绪,捕捉那一缕灵光,可特木其总在他耳边聒噪,令人生厌。
算了,如今的局势几乎是一边倒,齐军只有万人,如何能抵挡十倍之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日勒安慰自己。
十万人的辎重抬高了河床,胡人大部已下水。面临这样浩然的攻势,太史敬堪称悲壮地将所有官兵全部投入了前线,自己也身先士卒,压上了全部筹码。
陈玄感部在前线鏖战多时,终于有了生力军补充,太史敬也甚是勇猛,齐军一时振奋,再次将胡人压回了水中。
但太史敬心中悲伤已极。
就在这时,景初正带着最后一批亲卫渡河。
今晨,齐军渡河时从附近的渔民家里买下了一批小船。数目不多,是留作不时之需的。现在这批小船已经在距离战场十里之外的渌水两岸往返几次,运送了几百人马至西岸。
这是最后一批了,景初亲自摇橹,数十小舟连发,如离弦之箭。
很快到了对岸,景初一言不发,骑上马直逼苏日勒中军而去。其亲卫也只是沉默着跟随。
快一点,再快一点!
苏日勒很快发现了这一异常情况。
他心中一沉。
他终于知道方才为何惴惴不安了。对岸的齐军,只有“景”字大旗,但他压根没有在对岸齐军前线看到这个女人!
他和这个女人只交手了几次,也能看出来此女酷爱亲身冲阵!但他在前线竟然没有看见此女,难道还不足以让他警惕吗!
但这也不能怪他苏日勒。棋盘之上,向来拱卒过河,古往今来哪见过将帅亲自过河的稀奇事!
还是特木其该死,乱我思绪,叫我没发现那女人的异动!
这样想着,他又愤而抽了身边的特木其一鞭子。
此时他身边防守力量异常薄弱,大部分人都被他派去了前线。身边只有万余亲卫,俱是屠哥精锐,特木其即便迎面受了一鞭,也不敢妄动分毫。
没见这些亲卫的手都按在弯刀的刀柄上,提防着他特木其吗!
特木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在苏日勒跟前,面上只有惶恐与不安。
“单于息怒,快叫部族的勇士们回援吧!”
苏日勒却暴喝道:“一个女人带着几百个羊崽子,就叫你怕了吗!谁也不许回援!”
回援?怎么能如了那个女人的意?
她不就是想逼部众回援,为皇帝的撤离争取时间吗?!她不就是想用她的命换汉人皇帝的命吗?!
一命换一命?他苏日勒不会给齐狗这个机会!
他非但不让部众回援,反倒把河岸边候命的两翼全部逼入了渌水。太史敬等人为皇帝铸造的防线渐渐被打薄,御驾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这女人以为她的行险之举能扭转战局吗?!太小瞧他苏日勒了!
你确实勇猛,那就看是你先杀穿我这一万亲卫,还是我的勇士们先杀掉你的皇帝!
如今局势,拼的不过是谁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