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躬身不起。
江慈一声长叹:“罢罢罢!将军此次不仅救了圣驾,实打实也是救了老夫一命。为偿恩情,我也实在该任凭驱策的。何况我本就爱悯之才情。请将军放心,慈用尽毕生绝学、浑身解数,也要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顾怀民。”
“但有任何需求,只管与我提。”景初大喜,“老院首,若能救得悯之性命,往后您有任何差遣,初绝无二话。”
“岂敢。”江慈含笑,“军情如火,事务烦杂,将军忙去罢。悯之这里,交给老夫便好。”
“好,好,”景初连连答应,“多谢老院首。”
军中事务确实杂乱,何况皇帝救出来了,自然还有政治事务要处理。
景初到銮驾前递了请见的条子,倪和光亲自走出銮驾将景初迎了进去。
“景卿何事求见啊?”皇帝的目光愈发阴鸷了。
“禀陛下,哨探来报,胡虏在我军背后追逐不休。贼犯驾之心不死,为防万一,臣请陛下下旨,命荡山三卫勤王。”景初一板一眼。
兴宁帝重重咳几声,长长呼出一口气:“景卿是老成谋国之言。倪和光,草诏用印。”
倪和光能做内相,才气也是纵横。挥笔立就,给皇帝看过之后,用过印,就要派人飞马送去荡山三卫。
“慢。”皇帝突然开口。
倪和光立即将递出去的旨意收回,躬身等皇帝说话。景初见此,也垂手不语。
銮驾内沉默几息,皇帝才慢慢地说道:“景卿也以私人名义给三卫写一封催促信。用你的官印。”
“遵旨。”
景初痛快地答应了,磨墨悬笔。
她知道,胡人十万余大军能带着三十架床弩迫近荡山,大概率是荣王反了。皇帝是害怕三卫里也有荣王的人。
让她景初写了信用了官印,这是在告诉三卫,皇帝已经脱险。天下的正统还没有南移,国公府也一如既往是坚定的保皇派。
这就够了。三卫指挥使都是服紫的大员,没有一个蠢人。
信件随着诏书一同被飞马递了出去,战事又多了一分胜的把握。
恰在此时,太史敬传来紧急军情:敌方遣出五千先锋,一人三马,正飞速接近我部!
皇帝登时惊慌失措:“景卿,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勿忧,”十万大军紧追不舍,景初也觉芒刺在背,却只好安抚皇帝一二,“臣来处理。臣告退。”
皇帝却不放她走:“景卿!景卿!”
景初转身,询问地看向皇帝。
皇帝犹豫半晌,先将身侧侍候的人全部挥退,仿佛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不方便叫旁人听见:“景卿马术高超,不若朕先随你回行宫,再尽起大军,灭胡可也。”
这厮想逃!
他想放弃象征皇权正统的仪仗、礼器、玺印,放弃为他拼命的这些兵,放弃他的亲儿子们?
倪和光服侍他几十年,他也丝毫不念旧情?
尤其是礼器和玺册金宝,这些东西一旦被胡人卷走,正统在齐还是在胡,还能说的清吗?!
景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