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醒了?佛祖保佑。怎么这次风寒这样来势汹汹?吓死为娘了。”
景初泣道,“孩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不许胡说。我儿必长命百岁的。”谢夫人嗔怪地点了点景初的额头。
景初伏在谢夫人膝上,任泪水肆意流淌。谢夫人也不知景初为何如此难过,却也不言语,只是温柔地替景初拭去泪水。
许久,等景初再抬起头来,两眼已肿得桃核儿般大。
谢夫人扶起景初,无奈道:“都十七了,战场都上了数回,还作小女儿态。”
二人这才说起正事。
原来济安地动,百姓死伤数千人。监国的荣郡王李询拨去赈灾的粮遭马匪截了,引起济安灾民暴动。荣郡王上了请罪折子,正在荡山大营围猎的兴宁帝大怒,命随驾的卫国公回朝平叛,更兼辅佐荣王,震慑朝野。
但卫国公领着卫护銮驾的差事,脱不开身。皇帝遂命景初前往荡山随驾,接替她父亲的差事。
原来是荡山刺驾案要来了。
景初心中冷笑。
上一世,这刺驾案可是叫兴宁帝吃了好大的苦头。脱离危险后,兴宁帝大发雷霆。明明卫国公是奉旨回京,差事都卸了,车马都到四百里外了,兴宁帝还要给卫国公安上一个渎职、护驾不力的罪名。
也是从此案开始,皇帝越来越怕死,越来越担心卫国公这个功臣有一天想黄袍加身,卫国公所受猜忌愈深,渐渐被解权去职、政治边缘化。
可是,这场刺驾案的主使者却一直没有找到。最终只是杀了京营几个军士了事。
而景深背着的污名和猜忌,也一直没有被洗刷,终于招致了家破人亡的结局。
这一次,她要保下父亲,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既然如此,母亲,事不宜迟,我今天就走。”
“你风寒初愈……这么急吗?”谢夫人担忧地看着女儿。
“母亲放心,”景初笑道,“小小风寒,奈何不了女儿。圣旨已下,不敢耽搁。”
谢夫人无奈笑道:“你啊,和你爹一个脾气,心中只有‘忠勤’二字。罢了,我不多劝你,但你要把悯之带上。”
“是。”景初应道。
悯之是卫国公收养的将士遗孤,姓顾名怀民,今年刚刚弱冠,卫国公为他取字悯之。
顾悯之自幼对医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和高绝的天赋,卫国公更是为他延访名师,顾悯之遂小小年纪便医术精深。
谢夫人担心景初身体还没养好,叫她带上顾悯之,是出于一片慈母心肠。
景初命眠风枕月为她收拾行装,打点妥当后牵来爱马,便辞了谢夫人北上。
“快点,再快一点!”景初连连催马,在官道上飞驰而过。
这几日餐风饮露,昼夜不停,一定能赶上。景初想。
“护驾!护驾!”
几个内侍面容扭曲,朝营帐方向奔去,过度的恐惧和惶急让他们尖利的声音都变了调。
有人哆嗦着手摸出一个小竹条,拉开盖子,一朵烟花绽放在天上。
君危示警。
不远处一头棕熊正飞奔而来,那腥臭的吐息仿佛已经喷在他们的脖颈。
绕是如此,他们也不敢提速。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被他们紧紧护在中间,他身材肥硕,脚步虚浮,正是棕熊眼中的极佳猎物。
他是大梁王朝的第六位皇帝,兴宁帝李惟。
今日荡山围猎,三千御前班直精锐与七千京营精锐随驾。附近四个卫共八万兵马几个月前便调动起来,拱卫在侧。再加上荡山大营驻扎兵马,林林总总有十万兵护卫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