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儿这才把往事一节节地说起,旱灾,逃难路上被人抓做两脚羊,遇到姜秀才获救,母女失散,秦氏病危……兰耀祖听得痛哭流涕,赏姨也在旁陪着掉泪。说到后来生活慢慢好转,两人也跟着高兴起来。
三人说说停停,外面已经黑透,亏了赏雄使人送了酒饭过来。
兰耀祖听说姜秀才就在银州,也十分惊喜,又为姜秀才的经历叹息不止,他知道当年的案子早已无事,不免也起了回乡的心。
赏姨说:“当年到你们中原走了一遭,当时还想着有朝一日能住在这山明水秀的地方就好了,想不到如今真有这个机缘。”
小五儿见她不反对,替父亲宽慰的同时,又添了一块愁肠,回到家乡该如何向娘亲秦氏交待呢?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无尘说赏雄邀请二人去马场玩,说族里有人娶亲,小五儿问道:“我们不是亲友,去参加婚礼合适吗?”
无尘说:“赏雄为人豪爽,他既然邀请便是合适。而且,听赏雄说草原风俗,只怕有别的男子也看上了新娘,这一天会来抢亲,抢回人家家里去了,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就是人家的人了。”
小五儿说:“那岂不要被人笑话族中无人?”
无尘应道:“正是如此,所以这一天要齐聚壮年男子,以防不测。”
小五儿听了颇有些向往,便同意跟着去凑热闹。
两人到店里去汇合赏雄,兰耀祖正在算帐,听说他们要去草原,有些担忧,手里抓着算盘走过来:“现在李继迁四处闹事,官兵正在围剿,前天还听说曹大帅又调集了军队出城去了……”
赏姨说:“他们打他们的仗,咱们娶咱们的亲,不妨事,有无尘公子和赏雄呢。”
兰耀祖说:“那你们多看着点儿,凡事躲远些,去年李继迁在王庭镇可是大大祸害了一番……”
小五儿在旁看了,心中酸楚:“爹爹变了,当年爹爹可是一点俗务不懂的,这些年定是也经历了不少磨难,才变得如此唠叨琐碎,处处胆小怕事替人操心,也知道经商记帐了……”
辽阔草原令人心胸舒朗。
小五儿二人跟着赏雄族人草原纵马,夜晚欢歌,住木架毡包,饮马酒羊奶,玩得不亦乐乎,便是小五儿骑的小毛驴也嗯昂嗯昂不时欢快的叫几声。
只是娶亲异常顺利,并没有人来抢亲,连远远窥测的都没有一个,小五儿对新娘的容貌起了疑心,挤到人群里看时,新娘却并不丑,虽然不十分娇美,却浓眉大眼,大方开朗,正在高歌敬酒。
唯一的收获就是少男少女们听说小五儿打中了族长一鞭子,少不得个个摩拳擦掌,要与她比试一番。无尘和赏雄在旁悉心指导,小五儿竟然颇有心得,长进不少。
住了几天,小五儿怕兰耀祖惦记,便要告辞回城,赏雄此时无事,便陪同他们回去。
将近城池,忽然看见行人纷纷涌回,个个神色慌张,三人不知怎么回事,靠到边上,让出路来。赏雄拦住一个行人打听,那人说:“大白天的忽然关了城门,有人说是李继迁打过来了,有人说是发生了兵变,总之是要打仗了,快跑吧!”说罢绕开赏雄一溜风的跑远了。
赏雄和无尘对视一眼,纵马向城门跑去,果然大门紧闭,见城门之上依旧是大宋的旗帜,小五儿便放下心来。
赏雄说:“怎么办?”
无尘知道他既惦记赏姨二人安危,又惦记族中有事无人定夺,便说:“赏兄请放心,这城墙还难不住我,我带了小五儿进城保护赏姨他们,你回族中主事。这两匹坐骑还要托兄台照管。”
赏雄也不推辞,马上施礼道:“如此多谢了!”
三人绕着城池奔走,找到守兵稀少的地方,下了坐骑,无尘将两匹坐骑上的缰绳交到赏雄手里,却将鞍辔上的绊带解下来,接成一条长绳,绕好挎到臂上,戴上口罩,遮了面,见小五儿也依样口罩遮面,便回过去身去,一阵助跑,到了城墙下,腾身跃起,已是到了城墙半腰,身形稍缓,便双脚在城墙上连点,如履平地,然后又是一跃,人已到了城墙上。
赏雄叫道:“好身手!”
无尘把长绳垂下,小五儿忙跑过去,将绳子系在腰里,回头向赏雄挥挥手,两手抓紧绳子,无尘发力,小五儿已徐徐上升。
赏雄见了大喜,飞身上马,一拉缰绳,三骑如飞向草原方向奔去。
此时城墙上兵丁已远远看见无尘二人,发了一声喊,一群兵丁向这边跑过来。
无尘并不在意,不疾不徐将小五儿拉上来笑道:“我先把你放下去,你下去了先把绳子解开理好,别绊我一个跟斗。”
小五儿此时不敢斗嘴,连连答应。
两人向城墙另一侧跑去,小五儿倒转过身来,双手扳住墙垛,一条腿向后伸出去,身子已腾空,下意识地向那群兵丁望去,不由一声惊呼。
无尘见小五儿脸色不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跃众而出,来势如飞,两个起落已到近前,却是个高手。无尘不敢怠慢,一用力又将小五儿提上城墙,手中的一团绳子塞到小五儿手里,回身迎了上去。来的那人是个练家子,招招狠辣,无尘不想无故伤人,颇有点束手束脚,因此倒被那人缠住,不觉过了数招。
小五儿见他俩缠斗在一起,那些兵丁还有一段距离,自忖自己留在这里,只是无尘的拖累,便试着将绳子绑到城墙垛上,要自己滑下去。
无尘和那人看见,顿时都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及说话,双双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