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休无奈地皱眉首,“不必了。”向门外叫道:“来人啊!”
应声进来的竟然是张耆,赵元休说:“叫龚美速来见我。”
很快龚美便来了,张耆跟进来弯着腰站在门口边上。
此时秦国夫人也不哭了,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腰板挺的笔直,板着脸,见龚美进来就一拍桌子:“大胆龚美,还不跪下认罪!”
龚美一惊,看看秦国夫人又看看韩王,见韩王沉着脸不说话,便向着韩王跪下了。
秦国夫人见状更加生气,喝道:“你们这起人见殿下年幼,就会哄骗殿下,我却不能容你们在这里胡作非为,……”
韩王打断她的话问道:“龚美,刘娥到底是你什么人?为何坊里有人说她是你的小妾?”
龚美说:“回禀殿下,原本是想让刘娥做小妾的……”
秦国夫人听了冷哼一声:“哼!什么叫原本是想让做小妾的?”
龚美接着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时候我还在家乡,逐日里替人打银饰过活,有天去送东西,见一个婆子在和主家说话,道那刘家贫困,要卖了女儿与人做妾,再三言道可惜了好个美貌小娘子。我一时好奇,便跟了那婆子去看,见刘娥果然人才出众,便用刚收的货钱把刘娥买了领回家。
我家娘子是个醋缸,见我领回个女子,顿时又哭又闹,拿着棒槌将我们轰出家门。我只好先将刘娥安置到客店里,打算在外面赁个房子成亲,干脆做个两头大。客店门口有个算卦的,我就去卜个吉凶,那算卦的说刘娥是个贵人,我命里担不起,要我善待刘娥,日后我的一场小富贵,还要全着落在她身上。因此,我就和刘娥结成了异姓兄妹,不敢对她稍有冒犯,她的事也全凭她自己做主。
我家娘子还是不容,逐日上门吵闹,我没有办法只好带了刘娥到京中讨生活。”
赵元休听的连连点头,脸色大为缓和。
秦国夫人冷笑道:“你却长了一张巧嘴,你当别人都是眼瞎的么?若真如你所说,这汴梁坊里如何有人会知道刘娥是你的妾?”
龚美说:“我娘子在家乡整日厮闹,吵嚷得满天满世界的,无人不知。我有同乡在这里的,见我只担个虚名,时常笑我是个痴子,因此坊里也有人知道此事。”
秦国夫人怒道:“满口胡说,谁肯信你?!”
龚美说:“我所说的全是实情,这事给殿下惹了烦恼,我既然在殿下跟前走动,是杀是剐全凭殿下,决无怨言。”
赵元休一挥手说:“你没有错,好好去当你的差吧!”龚美听了不再说什么,只是深叩首,前额触地,然后起身大踏步走了。
秦国夫人不甘心地拖长声音叫道:“殿下!”
赵元休说:“乳母,此事到此为止吧,刘娥就留在府里!我好歹也是个皇子,刘娥做了王妃,不正是应了那卦了?我就是她的良人!你不必多说了,去歇息吧!”
秦国夫人欲言又止,无可奈何地走了。
赵元休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五儿站在他身后,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心中暗道原来不等自己出手就有人阻止刘娥进宫了,也难怪秦国夫人要插手此事,这些乳母侍教随从的一生都赌在跟随的主子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乎身家性命,怎敢大意?看来刘娥以后面对的阻力非常大,敌人远远多过朋友,这些事真会逼迫的她成为一个阴狠的人吗……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到底是龚美编的呢还是真的呢?刘娥到韩王府已经有几天了,她是不是龚美的小妾,赵元休心中是有数的,他们三个当事人心里都是有数的,无论如何,现在表面上的结论是赵元休所满意的……
“唉,真是可恨,”赵元休忽然叹道:“好容易找到个中意的人,因为不是大臣家的女儿,他们就要去查三查四,只怕顺了我的意。小五儿,你看看,做这个皇子有什么趣味儿?还不如你们平民随意。”
小五儿听了,愣了一下,只好含糊说:“殿下不要烦恼,平民家娶妻聘女,也是要再三相看,打听门楣的,毕竟是终身大事,正所谓好事多磨。”
“好事多磨?这话倒有点意思。”赵元休毕竟是少年心性,很快转移了话题,忘了烦恼,把面前的书扔到一边,接着画起不倒翁的图样子来,“就是这样子了,你要尽快替我做好。”
小五儿连声应允,接了图样便借口急着去加工,告辞回家了。